去探望病人,无论怎么样空手而去总是不太好。
不过他们母子如今身无分文,也的确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慰问礼,最后贺惜朝让春香去厨房厚着脸皮烙了两张饼。
贺惜朝于是提着饼,带着大大方方地去找贺明睿。
贺明睿如今也不过七岁,平白无故挨了板子,心里又气又委屈。
可谁让他是太子的伴读,太子犯错伴读受罚,皇家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昨日从宫里将他抱回来,一回府就引得全府上下大动,老夫人搂着孙子真是满脸心疼,若不是众人宽慰差点就掉了眼泪。
这会儿贺惜朝进入屋子的时候,丫鬟婆子都伸长脖子焦急地在外间看着里屋,都没注意到他一个小人来。
贺惜朝干脆也不作声,静静地站在后面竖起耳朵听着,很快他就知道里面在干什么了,贺明睿正在喝药。
拿走!我不要喝,祖母!我不喝,这么苦,我喝不下!拿走!
贺明睿一边哭一边喊,嗓音听起来中气十足,可不像是个被打地气息奄奄的样子,伤估计也不重。
也是,看在贺家的面子上,皇帝也不会下重手的。
乖孙,明睿,喝了药才能好得快,已经不苦了,乖啊,我们喝完就好了。老夫人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恳求,耐心十足地哄着孙子喝药。
祖母,不喝!伤好了我又得进宫,我不要,我不要再进宫了!祖母,你跟祖父说说,我不要给太子当伴读,明明都是他的错,为什么打我,呜呜……
好好好,你喝完药我就跟你祖父说。
真的?贺明睿马上就不哭了。
贺惜朝也侧了侧耳朵倾听。
可惜老夫人这话说得轻,他没听见,不过贺明睿很快就高兴地说:多谢祖母,祖母,您对我最好了。
那喝不喝药?
喝,孙儿乖乖喝。
此言一出,贺惜朝面前的丫鬟婆子都纷纷松了一口气,接着站在最后头的丫鬟感觉有人在拉她衣服,一回头,垂下眼睛,正好与一个可爱娃娃对视,她微微一愣。
姐姐,我是贺惜朝,听说大堂哥生病了,我来看看他。
丫鬟很快就意识到了贺惜朝是谁,作为贺明睿院子里的,她理应对这位突然降临的少爷产生敌视,不过贺惜朝看起来真是太乖巧了,她实在气不起来,只能道:那你等等,我去禀告老夫人。
丫鬟进去后,老夫人还没说话,贺明睿就先嚷起来,就是那野种吗?
贺惜朝在外头听着忍不住扬了扬眉。
乖孙,这种话今后不要再说了,他是你二叔的儿子。老夫人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言语中并无责怪之意,自然她也是这么想的。
让他滚,谁要他来看我,他配来看我吗?贺明睿嚣张的话传来后,丫鬟就走出来了,说:你走吧,少爷不见你。
贺惜朝闻言眼神里露出难过,低声道:好吧,让大堂哥好好休息。这是我家春香做的春饼,很好吃,给大表哥尝尝。
那饼简陋地用油纸包着,就两张,看起来寒酸极了,别说是贺明睿,就是府里的丫鬟都不会吃。
不过见贺惜朝就这么伸着手,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丫鬟想想还是准备接过,然而才刚伸手,贺惜朝却又将饼收了回去,接着黯然地转过身,慢慢地走出门。
骂他野种,还想吃他的饼,贺惜朝心里哼哼,不给。
贺惜朝照旧蹲在魏国公书房外的花丛中,秋日蚊虫不少,晚上更多,他一边挠着身上的蚊子包,一边咬着春饼,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那灯火。
他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国公夫人跟二老爷一同进了书房,至今还没出来。
他于是耐心地等着,终于在喂饱了蚊子之后,国公夫人跟二老爷一前一后地出来了。
贺惜朝赶紧将春饼胡乱塞进嘴里,然后一抹嘴,起身整理衣裳,朝书房走去。
现在已经深夜了,贺惜朝算了算时辰,几人在书房里谈得挺久,看国公夫人跟二老爷出来的神情,还算满意,可见魏国公已经心动了。
这样就好。
当贺祥来禀说是贺惜朝想要见他的时候,魏国公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国公爷,没错,就是惜朝少爷,他一个人。贺祥确认道。
这么晚了他不睡觉跑到这里来?魏国公皱着眉头道。
贺祥说:明日他母亲就得离府,他怕是来求情的。
魏国公闻言低下头,继续手中的事务,说:让他走,再告诉他,就是在这里跪上一整夜,跪死过去,也没用。
贺祥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回来,面色为难道:公爷,惜朝少爷说,他不是来给他母亲求情的,而是给您解决难题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