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幼儿园打到高中, 一开始争着当老大, 后来进入青春期就开始争小妞。
白洛重点提了一件事情。
秦越有一天跟白洛控诉贺从熙挖他的墙角, 抢他的女朋友,找白洛一起去给他报仇。
彼时的白洛也正是青春年少义气当头的时候, 听完之后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哥俩在去找贺从熙算账的路上碰到了贺从熙和他堂哥,白洛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堂哥就指着秦越骂秦越不厚道, 撬贺从熙的墙角抢贺从熙的女朋友。
那天四个人稀里糊涂打了个天昏地暗, 这一桩陈年旧案从此成了迷,直到现在白洛也没搞清楚到底是秦越抢了贺从熙的女朋友,还是贺从熙抢了秦越的女朋友。
后来秦越考了京影,贺从熙去了京戏,这俩冤家好像约好了似的别苗头, 不过秦越进京影是玩票的, 贺从熙倒是认认真真演了戏,最近还很当红。
鹿九听得很懵圈, 最后下了结论:他们两个还蛮像的。
小熊猫重重点头,可不么, 在幼稚这一点上, 这两人的确不相伯仲。
这时贺从熙在后面喊:前面那个穿白衣服的, 你等等!
鹿九跟着秦越往前走。
前面那个吃了一路零食没停嘴的, 你等一等!
鹿九继续跟在秦越后面往前走。
飞机上跟秦越坐一块的那个人, 你站住!贺从熙大吼道。
鹿九茫然回头, 拿手指着自己:你叫我?
周围的女生原本就尖叫不断, 看贺从熙大步走向鹿九,更是叫得要把候机厅屋顶给掀开!
贺从熙手里拿着一个皮夹,问:这是你掉的吗?
鹿九从来不用皮夹,他诚实摇头。
真不是你的?贺从熙再次确认,可我看到他从你兜里掉下来的啊?
鹿九再摇头,秦越三步并做两步冲过来,啪地拍掉了贺从熙的手:我们家鹿鹿从来不用皮夹!胡乱搭什么讪!说着拉了鹿九就走。
贺从熙却站在原地愣住了,直到旁边的助理推了推他,他才恍神,这时候如果有人仔细看,就会发现贺从熙的脚步有些紊乱。
贺从熙这个人,没节操,没下限,没道德,没良心!什么都没!就喜欢跟我抢,以前抢我女朋友,现在连我兄弟都想抢,哦对,他以前还跟我抢白洛,要白洛教他功夫!我呸!
秦越一路愤愤,鹿九安步当车,这两个少年走在一起,一个像水一个像火,看上去却又奇异地和谐。
秦越终于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一个六旬老人,他先是一蹦老高,大喊一声:外公!一边扑了过去。
老人家却身形矫健,一手扒开即将扑将上来外孙,陡然大张着双臂迎向后面走来的鹿九:哎呀,这是小鹿吧!
鹿九乖乖站了,按照秦钊之前交代的跟着秦越叫外公就行,老人家稀罕得跟什么一样,秦越虽然扑了个空,不过自家外公喜欢鹿九他看着也高兴,便不计较什么,谁知下一秒他倏然就变了脸。
因为贺从熙也阴魂不散地走来了,还主动伸手抱住了他外公,笑得装模作样无比碍眼。
外公看到贺从熙也高兴:小熙怎么也过来了?小钊电话里没说呀!
外公,我过来拍节目,顺便看看您和外婆,没提前说不是想给您二老惊喜嘛!贺从熙嘴甜得跟吃了蜜糖似的。
外公左手拉着鹿九,右手拉着贺从熙,三个小孩,好像只有秦越不是亲外孙。
贺从熙来拍综艺节目,特意提前到一天,晚上也住在秦外公家,秦越看见这个人,觉得自己简直能少吃一碗半饭。
到家刚放下行李,酷爱书法的老人家,就把三个小孩都带到了书房。
秦越频频给鹿九使眼色,鹿九在飞机上根本没听到秦越的请托,自顾写了自己的。若说鹿九除了法术之外还有什么能在现代拿得出手的特长,那当属一手铁画银钩的本事。
老人家看直了眼。
要知道书法一道,临摹不难,难得是风格独具。
你这孩子,这字是跟什么人学的?老人家捧起宣纸,如获至宝一般,好!好啊!
鹿九以前有专门教写字的师父,说出来老人家也不认得,便抿了嘴没有回答,似乎觉得这样不够礼貌,他又从袖中摸出一张符纸,就着那普通笔墨,凝聚灵力于腕上,笔走龙蛇,画了一张南极仙翁延年益寿符,他恭恭敬敬把符送给老人家。
外公接过符,就觉得周身一轻,灵台好似都一片清明,佝偻着的背都下意识挺直了,他原本戴着老花镜,此刻却觉得眼前有些模糊,等他摘下眼镜反而觉得视线霍然开阔,他正微微疑惑,一眼就看到了鹿九画的符箓。
鹿九画符远比写字还要专业,外公看着这符箓上的笔道,每一个痕迹都像是有淡金色光芒透出,一张瘦削清矍的脸显出一抹激动的红润。秦川给自己说起这孩子如何神通广大之时,老人家还有些不以为然,今天见了,才知道女婿一点没有言过其实。
等到外公一回头瞥见了秦越的鬼画符,老人家一颗心脏直抽搐,拿起手边的镇尺便抽了过去,秦越一边跳着躲,一边嚷着:鹿鹿,鹿鹿,救命!
秦钊在心心相印那头笑道:小越他外公打他,看着就行,老人家一年到头打不到几回外孙,让他外公高兴高兴!等会他要是跟你喊疼,也别给他治,打是亲,骂是爱,不疼不痒才可怜。
鹿九乖乖点头,虽然不明白老人怎么要用打孩子这种方式来表达喜欢,但秦钊的话是一定要听的。
他哪里知道,秦钊也揣着鹿九被撬走了三天,铁了心要侄子吃点苦头的心思呢!捧着一盘车厘子,走到远离书桌的位置,一边吃着一边乐呵呵地看秦越挨打。
贺从熙不知何时走到鹿九身边,指着车厘子问:我能一起吃么?
鹿九点着头,平常人做出这种首肯,一定会把客气地推过来,他是把怀里的盘子抱得却是更紧了些。
贺从熙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秦越是不是在你面前说我许多坏话?
鹿九想了想,点了点头。
贺从熙默了默,这小孩太实诚了哈。
他问:那你信他说的话么?
鹿九再点头。
贺从熙想寻常人不都是应该摇头说两句客套话吗,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不过还是尽力找话说:上次去秦家,我是说,恩,洛哥……他的眼神不自觉往搁在茶几上的小熊猫瞅,不知道后面要怎么说。
鹿九问:你想说洛哥葬礼吗?
啊,贺从熙眼光闪烁,对,就是那次,我怎么没看见过你?
鹿九想,大概贺从熙来的时候自己去冥府了吧,便抿着嘴不说话。
贺从熙又往鹿九身边挪了一步,可他愕然发现,一步之后他跟鹿九的距离还是那么多!
他不知道鹿九只是习惯性跟人保持距离,还以为鹿九不待见自己,当下就恶狠狠地看向秦越,都是这坏小子瞎说自己坏话,破坏自己形象!
所以,当秦越挨完了藤条,哭唧唧地过来找鹿九寻求安慰的时候,贺从熙很不小心地崴了一下,猛地把秦越扑到一旁的沙发上,两个人又扭打成一团。
午饭是外婆亲自做的,三个男孩子一个比一个能吃,外婆忙得高兴,男孩们却很心疼,晚饭便怎么也不让外婆做了。秦越从仓库里找出烧烤架,兴致勃勃道:咱们晚上烤肉吃吧!
三个人在桂花树下支好烧烤架,之后明确了分工,秦越哼着歌儿来回进出厨房,把生肉蔬菜一样样装盘端出来,鹿九坐在小圆桌旁把一片片吃食往银签上串好,再递给贺从熙烤。
月色正好,花香清幽,三个少年丰神俊朗眉清目秀,良辰美景,赏心乐事,输少年游。
贺从熙调好了酱料,用一根筷子蘸着尝了尝,把碗递到鹿九面前:尝尝味道怎么样?
鹿九也拿筷子蘸着,咂了咂嘴,点头肯定道:好吃!
贺从熙一手握着满把的银签,一手拿着烧烤刷子,一边翻动着烤肉一边往上面蘸料,看上去架势十足,有模有样,不一会儿浓郁的肉香弥漫了整个小院,鹿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分出一支烤好的里脊刷了蘸料,看着金黄酥脆,十分诱人,贺从熙拿着肉串递到鹿九眼前:想吃吗?
鹿九眼巴巴看着,点头。
贺从熙笑得像是要骗小红帽的狼外婆:那我问一个问题,你每回答一个,我就给你一串,好不好?
鹿九想了想,点头。
你是神仙吗?贺从熙的眼睛直视着鹿九,他虽在问,语气却是肯定的,眼神明亮而充满期待。
鹿九点头,接过肉串美滋滋地啃。
贺从熙有些奇怪道:神仙不是不用吃东西吗?
要吃的,不吃会饿。鹿九伸手讨肉,贺从熙便又给了他一根。
那你都会些什么本事?贺从熙问。
这个问题让鹿九一下子高兴起来,他掰着指头数:我会飞,会算命,会打架,会驱鬼,一般小妖都打不过我,我会画符,画霹雳符,烈火符,护身符……鹿九数完两只手发现不够用,便把银签在桌上摆起来,郑重对贺从熙说,一根银签代表十个!然后继续数,转眼面前的银签从一根变三根。
贺从熙简直傻了眼,他一直以为鹿九很憨直,原来竟是在这里等着他吗?
停停停,别数了,这个问题当我没问!
鹿九抿着嘴,十分不满地看着贺从熙,秦越说得对,这个人不好,说话怎么不作数呢?
贺从熙还想再问,这时秦越兴奋地跑了过来:鹿鹿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鹿九看过去,秦越怀里抱着个酒坛子,他正乐呵呵地拍开酒封,醇厚绵长的酒香立刻四溢开来,把烤肉的香味都压了一压。
贺从熙吓了一跳:你要死啊!这酒年纪比我们岁数都大,外公非扒你皮不可!这桂花酿外公藏了二十年,至今都没舍得开封。
秦越闻言也迟疑了:但是……但是封口已经开了啊……
鹿九凑过去闻了闻,十分享受地半眯了眼,自酿的陈年酒醇香扑鼻,是现代工艺加工出来的名酒不可比拟的,鹿九许久没有尝到如斯美酒,不禁舔了舔舌头。
原本秦越还有点犹豫,看鹿九这么想喝,眼一闭,牙一咬:喝了再说,大不了再挨一顿抽!
贺从熙也眼睛发亮:喝完把坛子放回去,兴许外公要过好几年才会发现。
三个小孩围着酒坛子,头挨着头。
外公每天都要抱一抱这酒坛子,一掂分量就知道酒没了啊!
贺从熙大惊:你还想全喝了?醉死你!
不怕,咱有挂!
什么挂?
千……哼,不告诉你!
鹿九托着腮:要不喝完了,我做个镜像术,再放回去,外公就不会发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