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然这些日子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或许是吗啡过量,他的身体已经逐渐适应这个剂量,以至于别人对他的身体做什么都没有太大的感觉。
这天,他能够感到有人在拖拽着他的身子,似乎要将他带到什么地方去。他勉强抬了抬眼皮,一眼望见的就是庄予的背影。
庄予……一周粒米未进,他声如蚊蝇。
庄予回过头淡漠地看他一眼,又转回去。
李明杰凑到他跟前好奇道:也不知道席晏怎么看上的他,和时静南比起来像又不像,倒是更硬气点。说完像相看牲口一样捏住他的下巴,真的仔仔细细打量一番。
庄予说:别玩了,席晏马上就到了。
李明杰这才放下手,掏出张卫生巾来擦掉血迹灰尘,揉成团扔在一边。
将将到了晌午,门口处才有些动静。工厂是水泥地,皮鞋踩在上面声音格外清晰。
从刺眼的白光里,时安然缓缓睁开眼睛,从下往上看,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席晏或多或少有些狼狈,衣角处甚至还沾了野草末,但身形依然高大挺拔,周身经年累积的气势不容小觑。他下了飞机就一路直奔这里,庄予发给他的定位并不清楚,他在半人高的野草中迷路了好几圈才找到。一进去他就被搜了身,确保没有携带刀枪或任何具备伤害性的工具,才有人带他来到李明杰面前。然后,席晏的视线停留在那一处。
时安然的脸颊显而易见瘪了下去,甚至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的颧骨。衣衫散乱,浑身上下全是淤青,他从小到大被席晏捧在手心,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皮肉之苦。
席晏的眼睛发红,那样子活像要吃了人,他冷声说:放人。
李明杰半靠在石柱上,周围围了一圈人,他笑开了:嘿,小予,我昨晚怎么说来着?席大律师真是急性子。
庄予站在一边,没有搭腔。
李明杰的目光逐渐变得阴鸷,他唾了一口,一把抓过时安然的后颈,厉声说:你就是因为这张脸,把我父亲送进监狱!他的手指抚摸过时安然的脸颊,动作很轻柔,但神情却恨不得撕碎。
我父亲在学术上那么有成就,他是a大最年轻最有权威的教授!不过是gan了一个男人而已,就被人瞧不起。我把他……把他当做神一样崇拜,但是有一天,所有同学都戳着我的脊梁骨,说我的父亲是强奸犯!李明杰的额头上爆出根根青筋来,他母亲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而改嫁,留他一个人在这座城市。
你知道我努力了多久才爬上腾丰如今的位置?
庄予眼神复杂地看着李明杰。
席晏不为所动道:我也很惊讶,受过高等教育的教授会不顾道德底线对自己的学生下手。在你看来,学术比道德更重要。但在我眼里,在大部分人眼里,修行先修心,一个人犯的错误不能被他的荣光掩盖。所以,他罪有应得。如果因此牵连到你和你母亲,我很抱歉,但也仅此而已。从别的角度讲,他也被拉进泥沼里,李焕东何其自私,一个人毁了五个人的人生。
李明杰垂在两侧的双手微微颤抖,他缓缓抬起头来,突然笑起来:席晏,你果然是律师,好口才。说着他佯装鼓了几下掌,然后咧开嘴笑起来:就是不知道,你当年能为时静南报仇,今天能不能成功把人接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