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 萧子钦很不开心。师尊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里, 除了晚上能一起睡觉外, 白天都不怎么能看到人。自从那日从向府回来,他就总是心神不宁的, 每每配了新药就往向府跑。
萧子钦不喜欢向府,那府中总有一种怪味,让人窒息。
那日千兮让他出去之后,他便自行去外面等候了。
在等候的过程中,他遇到了一只猫。
那只猫告诉他, 向家老爷的病, 是长期出现幻觉所致,是心病。再加之本就有人想害他,给他吃导致骨质缩梭的食物,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萧子钦不懂向家的那些事,也没将那猫儿的话当回事。只是他能见到师尊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心里便越来越憋屈了。
这日, 千兮依旧在药房里配药。萧子钦推门进来,一直两手撑着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对方也无动于衷, 专心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师尊……他开口,希望对方能理理自己。
千兮没有丝毫反应, 仍旧专心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萧子钦很不满, 伸手按住了他的手, 眨了眨眼师尊是不是觉得这事有一点棘手?
千兮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微皱了眉头: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萧子钦有点委屈,他都进来大半天的,对方居然才注意到……
莫要扰我,你自己出去玩。千兮并未抬头看他,依旧忙着手上的事情。
师尊要想治向老爷的病,用我的血就可以了。依稀记得母亲曾经是这样告诉他的,龙的血,可治百病。
千兮稍顿,盯着他的脸几秒,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没说出口,继续着手上的事情。
萧子钦突然有点生气,他总是这样无视自己,自己在他面前真的是一点存在感也没有。四处看了看,才在一旁的桌上看到了一把刀。毫不犹豫的走上前去,拿起在手上划了一刀。血,立马滴落了下来。
他将割破了的手递到千兮面前,带着几分自豪:我娘说过了,我们龙族的血肉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良药。用我的血,就可以治好向老爷的病了。
千兮见状,心中有些恼怒,忙拿了一旁的纱布给他包扎伤口:胡闹什么,这病我自己会想办法帮他治好,你别再做傻事了。说出的话带着责备,却也有掩饰不住的关心。
萧子钦听出来了,心中欢喜,之前的不满都一扫而空,歪头笑道:师尊最好了。
尽管他划伤了自己,千兮依旧没有用他的血入药,而是继续研制着新药。
时间一天天过去,向家老爷的病情却并未好转,也未恶化。
千兮心中有些急躁,他行医十多年,什么样的病症没见过?这次还真有些难到他了。
萧子钦无论怎么和千兮说他的血能治向老爷的病,千兮都不愿用他的血入药,看他那么急躁,萧子钦自己也有些难过。既然他不愿意用的话,那就只有他自己行动了。他也想为对方分忧,看到对方开心,他便觉得开心。
这日,千兮如同往常一样,一大早便拿着昨晚配好的藥去了向府。萧子钦偷偷跟在他身后,在向府门口,学猫叫,那猫便从府中的一个狗洞里出来了。
猫儿,我想你帮我个忙。他拿着一条鱼,递给了那猫。
猫儿舔了舔那鱼,仰头对他喵喵的叫了两声。
萧子钦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给猫听,那猫一直对他喵喵叫,一人一猫,看起来玩的很欢乐。
千兮出来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情景,眼中神色柔了柔,半晌才对着萧子钦那处说道:走了。
萧子钦回头来看他,似乎十分高兴的模样,跑到他身前,拉起他的手:今天,忙完了么?
千兮微点头,带着他往回走了去。
说来也奇怪,自打那次萧子钦也跟着他一起去了之后,那向老爷的病,就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
向老爷能好,千兮自是欣喜的。
向老爷能下床走路的那天,向老爷便亲自登门拜访,给他送了一副妙手回春的牌匾,一直对他赞不绝口。
千兮笑笑,也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其实他自己配的什么药,他自己清楚。那药并不是只有后面那几天才吃的,只是这段时间突然之间就有了效果,这其中的原因怕是只有他和那小屁孩儿两个人清楚了。
公子救了我的命,老夫实在无以为报,不知道能为恩公做些什么,恩公尽管说,老夫一定竭尽所能为恩公办妥。向老爷笑意盈盈,那模样比初识见他时气色好了很多。
千兮微微摇了摇头,他救人从来都不图回报。更何况这一次,真正治好向老爷病的还并不是他。
被千兮再三拒绝,向老爷也不再坚持了,但是说什么也要请他们去自己家吃一顿饭,以表谢意。
千兮想了想,这段时日萧子钦跟他吃了不少苦,他本爱吃肉的,却因跟着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吃素,刚好这次也是他的功劳,倒是可以接受,让小孩儿吃一顿好的。
晚宴之际,他们还未动筷,皇宫里便传来了一道意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听闻民间出一神医,号称天下第一医师。朕最近经常头疼发昏,宫中太医皆诊断无果,特邀请神医来宫中为朕诊脉,钦此。那太监尖细着嗓子,朗诵着圣旨。读完之后,才斜眼瞥着单膝跪在地的千兮,说道:慕医师,接旨吧!
千兮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但皇命难违,最后还是不得不接了旨。
既然接了旨,那就事不宜迟,即刻启程吧!那太监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
向老爷有一些不满,今日是他请恩公过来吃饭的日子,这饭他还一口没吃呢,他就要将人带走,换谁谁都会不开心的,便向那公公塞了钱,开口道:公公可否宽限些时间?今日是我设宴招待恩公的,他这还一口没吃呢!
那公公笑着收了钱,却依旧摇了摇头:皇上龙体欠安,耽搁不起,这我也无能为力。
向老爷还想说些什么,千兮却制止了他。
无妨,我去看看便是。他来南帝国这些时,从未听说过有关皇帝龙体不适的消息,这会突然召他入宫,怕是有诈。虽明知道如此,但却又不得不去,毕竟那个人是皇帝。
听千兮的话,那公公才满意的点点头。
你乖乖的待在这里等我回来,不要乱跑。千兮将目光放到了萧子钦身上,叮嘱道。
萧子钦乖巧的点了点头。
入了宫之后,那公公却并未直接带他去给皇上把脉,反倒是将他带到了偏殿,给他沏了杯茶,让他在此等候。
鉴于出门在外的这么些年的经验,千兮并未动那茶,反倒是坐在桌前,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脱身。
那公公并未让他等多久,便有一人从殿外走了进来。
那人体壮肥膘,一身明晃晃的龙袍着在身上,显示着他高贵的身份,他走到塌前,坐了下来,低头瞧着他。
千兮起身,单膝着地,道:草民慕千兮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皇帝并不在意他的礼节,倒是对他的脸更为有兴趣。
千兮听言,微微皱眉,但还是缓缓的抬起了头,朝皇帝看了去。
皇帝的气息一窒,重重的舒了一口气,随即大笑道:妙,妙极了。我早就听闻过你们慕氏一族的传言了,曾经的国医,族内之人个个医术了得。但,更令人钦佩的是,你们一族中无论男女,长相皆天姿国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千兮听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他就知,皇帝找他来,绝无好事。
那皇帝自塌上起身,缓步来到他面前,笑得诡异,将他从地上扶起:我知你们慕家是被冤枉的,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帮你们家翻案如何?
听他所言,千兮并未感到高兴,反倒是更为心惊,问道:什么条件?
皇帝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了一遍,眼中带了些情——欲之意。
做朕的妃子,朕不但会给你们慕家翻案,还会给你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最高的权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何?
在南帝国,断袖之癖随处可见,倒不算什么稀奇的。只是眼前的人,千兮看上一眼都觉恶心至极,又怎会去做他的妃子?再说了,他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又怎会雌伏他人之下?他微抬眸,对上了皇帝的眼,又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放到了别处:皇上说笑了,皇上后宫三千佳丽,个个貌美如花,千兮不过一阶草民,怎敢高攀?这话中的拒绝之意,不明而喻。
那皇帝却并未发怒,反倒上前来,用食指轻挑起他的下巴,笑道:你不用这么着急回答于我,等会让你知道知道朕的厉害,你再回答也不迟。
千兮还未明白他的话中之意,便觉身体突然一软,这才惊觉自己大意了。他想过皇帝可能知道他是慕家的遗孤,所以要斩草除根。想过皇帝可能只是好奇,世人将他传得太神了,想见一见他。他想过千千万万个皇帝召他入宫的理由,却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想做如此龌龊的事情。不过,幸好他早有准备。
那皇帝见他软倒在地上,心中大喜,重新站起身来,行至他面前,蹲下身来,轻抚他的面颊,面色痴迷:可真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光是看着,就让朕心里痒得不行。说着便要顺着脸颊,往下摸去。
千兮强忍着心中的排斥之感,动了动手指。还好,这迷药虽无色无味,但至少还勉强能动。他握紧了手,让指甲陷入皮肉中,以疼痛来刺激自己绝不能屈服于迷药,随后挪动着自己的右手,抓住了腰间的一个香囊。
皇帝还在他身上遐想着,希望等会能好好的调——教一下眼前之人,光是想想,都觉那将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一时之间,也并未察觉到千兮的这些小动作。
千兮捏紧了香囊,香囊表面上便掉出了一层粉末来。他努力抬起了手,在皇帝眼前挥了挥。
那皇帝只觉眼前一花,似乎吸入了什么尘状物体。再回头看时,千兮还是原来的样子。不经开始怀疑,刚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千兮这时却突然勾了勾唇,轻笑了起来。
美人笑起来更加有魅力了。那皇帝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反倒是觉得他更美了。
皇上你知道刚刚那是什么吗?千兮无视他的话,反问道。
皇帝这才皱了皱眉头,问道:什么?
刚刚那个叫绝情散,皇上如果这个时候起了情——欲的话,小心会暴毙而亡。他十分平静的道出这些话,看着皇帝的眼神却越来越冷。
皇帝心中一惊,他刚刚果然是做了动作的,他竟如此大意,被一个中了迷药的人给算计了。
解药呢?把解药拿给我。他十分恼怒,对着千兮大吼着。
解药?皇上觉得这种情况下我会给你解药吗?千兮并不惧他,反问。
慕千兮,你大胆!他堂堂一国之君,什么样的美人他得不到?为何眼前之人如此不知好歹?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他竟然毫不动心?他还想弑君?
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无所顾忌。他抬眸,对上了皇帝的眼,不再言语。
来人了啊!快给朕来人!将这个罪臣之子给拖下去。此刻他若是不能起情——欲,对着他,亦是一件危险之事,倒不如将他暂时关押,反正他在自己的手里,一时半会儿也跑不掉,他如果想对他做什么,即便今日不成,以后还有的是时候。
被带了下去,也算是暂时逃过一劫。千兮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轻握住拳头的手,才渐渐放了开来,此刻那手心已是鲜血淋漓。
被关在牢里,出去的希望渺茫,在外面也没有可以求助的人,千兮心中生出一丝烦闷来。皇帝一次得不了手,便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他必须要让他一次断了念头才行。
这第二次来的特别快,就在第二天。皇帝一改昨日的暴怒,仍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昨夜在牢狱中想的如何?有没有想开,改变主意来,现在还来得及的。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能为你们翻案。我能带给你们一族的荣耀,你一个人一辈子都赚不到。他笑着,威逼利诱着。
千兮仍旧皱眉,他说的条件自己一点兴趣都没有,看着他的脸便觉的心烦厌恶。而相比之下,他家小孩儿就可爱多了。想到萧子钦,也不知他昨日没回去,那小屁孩哭了没有?
这种时候了,你还走神?皇帝对他表现十分不满,微带着怒意。
千兮觉得让他对着这皇帝,简直比让他去死还要难受。他闭上双眼,不去看眼前之人。
怎么?朕就让你如此无法直视?他这反应,似乎惹怒了对方。
千兮紧抿了唇,不语。是真的……很无法直视啊……
你越是这样,朕就越想欺负你。皇帝暴怒,也不与他多言,顺势便朝他压了过去。
千兮心中有些恼,顺势拿起藏在身上的银针,便朝着压下之人的腹中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