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老师也很好,不仅帮忙申请了暂缓交费, 还四处奔波替她想办法,最后终于打听到了一家慈善机构有向贫困高中生的定向捐助。
粥多僧少,南荇递交了资料, 没过几天老师带着学校里几个申请人一起去了那家慈善机构,说是捐助人要看一看这些孩子,以便确定这些申请人是否真的是品学兼优的贫困生。
见面是在一个很大的礼堂,人很多,大概有百来个,负责人和大家了解了一下情况以后,鼓励他们表演一下才艺,可以让捐助人加深了解。
一直以来胆子都很小的南荇,主动举手要求表演。
她太想读书了,这是她唯一能够脱离陈建的路。
小九妹就是她那时候在台上表演的节目,出自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的选段。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是你捐助的?南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就是我,南荇,原来我比霍宁辞更早认识你!景迟日想起刚才心头泛上来的遗憾,心情一下子愉悦了起来,那时候我刚刚大学毕业接手公司,考察亚洲区的时候批准了一个慈善项目,成立了一个助学基金,你们那里应该就是我首批资助的学生。
南荇喃喃地道:不可能……
景迟日哑然失笑:骗你干吗?spring集团的春日助学,后来虽然因为某些原因终止了项目,但你们那一次应该还能在网络上找到新闻报道。
南荇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猝然惶急地转身:我……我回去了,以后再联络。
车子一路飞驰,霓虹灯从车窗外闪过。
此时此刻,南荇的脑中一片空白,各种信息在她耳边徘徊,却进不了脑子,让她完全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她当初会答应嫁给霍宁辞,除了她听说的禁欲传言,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认定了霍宁辞是当初资助她读完高中的爱心人士。
至今为止,她依然清楚地记得见到霍宁辞的第一面。
那是一个晴好的中午,班主任急匆匆地过来告诉她,她的捐助人要来检查这些受捐人的生活、学习。
偏偏前一天晚上,陈建发酒疯时打到了南荇的眼睛,她的右眼一片乌青。
正好是午自习的时间,同学们都在做作业,她则刚好拿了一张试卷在刷,没过一会儿就有一群人从走廊上经过,在教室窗外停下了脚步。
她没敢抬头,只是一副专心学习的模样。
这群人说了一会儿话,很快就走了。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她被叫到了教学楼外,一起过去的还有学校里被资助的十几个学生,有负责人关切地问了他们几个问题,他们一一作答。
快结束的时候,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几米开外有一群人,校长作陪着说着话,中间簇拥着的一个人身材高大,气质卓然不群,十分醒目。
阳光很猛烈,逆着光看不清楚眉眼,南荇正要避开视线,那人仰起头来看向天空,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
光影变幻间,那道下颌弧线猝然映入了南荇的眼眸,成了她心底最深的印记。
高中三年,每当她受到了委屈,她都会在脑海里慢慢描摹那个下巴,从中汲取温暖和力量。她刻苦学习、努力生活,让自己不被那些恶意打倒,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成为像那个人一样的人,掌握自己的人生并且不遗余力地帮助他人。
高三那一年,学校里接受了一笔赞助,配备了电教室,而她也得以正式接触了电脑,接触了神奇的网络世界。
班主任告诉她,这是香悦集团的霍宁辞捐赠的,他主导的慈善项目帮助了很多贫困生继续了学业,勉励她不要辜负资助人的期待。
她在网上找到了霍宁辞的照片,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下巴。
自此之后,她开始搜集关于霍宁辞的一切,包括他的喜好、他的人生轨迹、他的事业版图,慢慢地把那个下巴具化成了一个鲜活的形象。
难道,她从一开始就弄错了,那个温暖了她三年、给了她脱离黑暗的希望的男人,不是霍宁辞,而是景迟日?
不一会儿,车子拐过云湖公园进了小区。眼看着家门口快到了,老周一脚踩在了刹车上,靠着马路停了下来。
太太,先生在前面。
南荇定睛一看,果然,霍宁辞站在路边的台阶上。
她心乱如麻。此时此刻,她很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来整理思绪,也需要时间去网上查证一下事情的真相。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老周率先下了车,拉开了她的车门,高兴地朝她挤了挤眼:先生这是在等你呢。
话音刚落,霍宁辞过来了,神情淡然:我都散步了两圈了,正好看到你回来。
南荇不得不下了车。
霍宁辞自然而然地抓住了她的手,往家里漫步走去。
往常总爱絮叨个不停的南荇,忽然没了声音,默不作声、心不在焉,下台阶的时候差点一脚踩空,幸好霍宁辞一把拽住了她。
怎么,今天去剧团玩得不开心?霍宁辞心里纳闷,侧脸仔细打量着她的表情。
南荇振作了一下精神:没有,我还上舞台演出了呢,有个花旦病了上不了台我救了场。
等了一个晚上的霍宁辞原本心里就有点不太痛快,这下心情更糟糕了,沉着脸道:你舞台妆我都没见过。
南荇只好拿出手机,把刘团长给她拍的几张照片点出来放在了霍宁辞的眼前:你看。
照片里的南荇身穿锦衣美服,头戴冠饰,俨然就是一个古装绝世美人,其中一张怼着脸拍的半身大头照更是漂亮,用彩妆勾勒出来的杏眼眼尾上挑,大而有神,顾盼嫣然。霍宁辞越看越喜欢:都发给我。
南荇上传微信,霍宁辞一一保存到了相册。
前面有个小女孩奔跑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撞到南荇了,霍宁辞眼疾手快,抱着她的腰往里一带,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小女孩跑开了,南荇不安地挣扎了一下,霍宁辞却没有松手,反倒低下头来,一下一下地亲吻着她的眼角眉梢。
南荇的鼻尖猛地酸涩了起来,止不住的难过涌了上来,仿佛海浪一阵阵地拍打着她的胸口。
如果霍宁辞真的不是那个资助她的人,那她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