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沿,如果你不要我,我真的会再去死的……
原来周晏城的那句话是这个意思,他是真的死过了……
眼泪夺眶而出,何沿掩住自己的满面狰狞惊惧恐慌痛苦,却掩不住胸口绞痛欲死的窒息,他一边疯狂流泪一边拼命抑制着呛咳之声,他无声地呢喃,周晏城,周晏城……
那个睥睨尘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周晏城,怎么会死了呢?
那个笑傲人间,坐拥锦绣繁华,人生处处得意处处欢的周晏城,怎么会死了呢?
那个敲着他的额头,告诉他何沿,人生除死无大事的周晏城,怎么会死了呢?
锥心刺骨的痛渐渐扩到四肢百骸,好似要把何沿整个撕裂。
何沿咬住手背,拼命地咬着,铁锈味在他的齿间弥漫,像是兜头泼向他的冰水,让他还能意识到自己犹自清醒,让他用这样的疼痛抵消那神经几乎都被碾压撕裂的天崩地裂。
没有什么恨意是死亡不能抵消的,何沿对沈群如此,对周晏城也如此。
何沿为前世的周晏城放肆地流着泪,那毕竟是周晏城啊。
是那个给过他欺骗与伤害,但是也给过他保护与妥协的周晏城啊,是那个与他争吵打斗却也吻他占有他的周晏城啊,是那个在他前世二十三年生命里刻下过最深刻烙印的周晏城啊,是那个直到何沿死之前仍旧对他意难平的周晏城啊……
他是怎么死的?他又为什么而来?
何沿捂住胸口,胸腔里的心脏似乎要蹦出来,那颗心在鼓动着,对他说:何沿,何沿,回去,回去找他,你不能这么对他,你不能这么残忍……
周晏城,周晏城,周晏城……
何沿拼命地摇头,泪水疯狂砸落,他大口呼吸着,他在心疼,他在窒息,他全身都如烈火焚烧又如千锥万刺般得痛着,可是他不能再去找周晏城。
他跟周晏城,到底是不能再走回老路了啊。
不是他们都死过,那些事情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不是他们重新活过来,同样的悲剧不会再上演了啊。
正是因为他们已经经历过一次惨烈的结局,他们更不能重蹈覆辙。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人可以犯错,但是不能一错再错。
何沿的头无力靠在门板上,他呆滞地看着顶上的日光灯,泪水却依旧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滑落,他不能动弹,僵坐着如同一座冰雕。
老天让他们回来,是给他们全新的生命与开始,而不是周而复始,大家一起走向毁灭的结局。
小沿,小沿,沈群在外面轻轻拍门,你洗好没有?你没拿换洗衣服。
何沿支撑着站起身,先是用热水洗了脸,再打开门,然而他刚拧开门锁,沈群就自己转动门把,把门推开。
你眼睛怎么这么红?你哭了?沈群把何沿拉出去,他有点急躁,是不是你跟周晏城出去他又欺负你了?
没有,何沿嗓音嘶哑,他回避着沈群的目光和追问,你吃过饭了没?
我吃个屁啊!我他妈又不是傻子,你肯定是有什么事,沈群烦躁地耙了耙头发,我本来不想问你跟周晏城出去做什么,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必须得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何沿走到窗边,明明还是白日,外头却浓黑如夜色,雪花静静飘落,他神情恍惚,心头也如这雪色一般,一片空茫。
沈群受不了何沿这个样子,他走过去把何沿按坐在床上,自己拖过旁边的椅子,大马金刀地跨坐着:你给我说话!好事坏事都说给我听!
何沿垂着眼,低低道:我跟周晏城摊牌了。
沈群一怔:摊什么牌?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何沿抬眼看着沈群,你不是早就知道周晏城也是重生回来的么。
沈群脑子一空,手心都冒出汗来,他张口结舌:你、你怎么知道?
何沿无奈轻笑:我原本不知道,或者说不确定,但是现在我确定了,你跟周晏城打架,再大的怒气也没理由把他往天台边缘拖,你醒了后又没头没脑地说要结婚,我就怀疑一定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你,再结合周晏城的行为,就猜到了。
沈群委屈地嘟起嘴:小沿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诈我呢?
沈群,何沿看着沈群,眼中有疑惑,你一直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这太奇怪了,为什么我们三个都会重生?一定会有某种特定的原因,才会造成这样的巧合……
小沿,沈群低着头,扳着自己的手指头,嗫嚅着,我可以不要说吗?
何沿点点头:可以。
那周晏城也知道你是重生的了么?
何沿再点头:知道。
沈群瞳孔紧缩:那你们……
何沿神色怔忡:了结了。
我们彻底了结了。
沈群觉得他应该高兴的,何沿即使知道周晏城是重生的都没有再接受他,但是看着看似云淡风轻的何沿,那骨子里涌出来的苍凉和哀伤几乎要把他淹没,沈群整个心脏都扭曲疼痛起来。
沈群手足无措,他和何沿相对坐着,把他冰凉的手心握在手里,屋子里暖气开得这样足,何沿却这样冷。
小沿,你别这样,别这样难过……你还有我……
何沿的目光移向沈群,那里流露的是浓烈的怜惜和无法言说的哀伤,沈群一下子就心惊肉跳起来,他的眼眶里迅速弥漫起一层泪水,何沿说过,跟周晏城了断之后,就会给他一个交代……
沈群有预感,何沿的交代不是他想要的,不是他能接受的。
他跳起来,胡乱地喊道:我饿了!我要吃饭了!我从你早上出去到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吃!
沈群,何沿轻声唤,我们出去喝酒好吗?
不好,沈群的声音颤抖,他紧咬着嘴唇,我才不要去陪你喝这种酒,你跟周晏城断了分明是件好事,我才不陪你去借酒消愁……
沈群狠狠抹了抹眼睛,手背上一片濡/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