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不停歇,保镖过来敲门, 送来了衣服, 也带来了昨晚袭击何沿的幕后指使者, 李蒙。
何沿一点不意外。
那李蒙自然是认得周晏城。
他看着眼前两个人, 再想到周晏城那众所周知的性向, 心里一阵叫苦, 不过他也稍微有了点底气, 周晏城无非是给小情儿出口气, 自己说两句软话也就得了,当下他脸上扯起讨好的笑:周少……
周晏城却比了食指在唇上,示意李蒙噤声,转而对保镖吩咐道:找根棒球棍来。
保镖一脸为难:这附近的运动品店都还没开门——
那就随便找根棍子来。周晏城不耐烦。
何沿双手抱臂在一旁冷眼看着。
周少,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蒙变了脸色,不小心动了你的人,我也很不好意思, 但我这事先也不知道, 不知者不罪, 咱们可是多少年交情——
谁他妈跟你交情?你他妈也配!
李蒙他叔是s局一把手, 他亲爹更是七局总工,论家世在京都也是个横着走的, 虽然跟周晏城这样的太子爷没得比, 但是二代们在圈子里混鲜有比爷老子的, 毕竟小子们的恩怨老子们几乎不插手, 李蒙敬畏周晏城三分也是周老三自己有本事, 本来他想服个软算了,可周晏城这不把他当盘菜的态度激怒了他。
我说周晏城,我给你面子,今儿给你小情儿道个歉,你爹跟我爹上个月还在一张桌上吃饭,不看僧面看佛面——
周晏城也不搭理他,保镖一会儿就回来了,也不晓得在哪个厕所找了个拖把,把拖把头卸了,棍子带回来,也带来了一股缥缈悠长的味儿。
何沿退了两步,捂了捂鼻子。
周晏城倒是不嫌脏,接过棍子二话不说就抡!
那一棍子迅如闪电,狠狠夯在李蒙的右胳膊上,打得李蒙嗷一声惨叫,双眼通红如猛兽一般盯着周晏城怒吼:姓周的你他妈——
又是一棍子抡下,打在李蒙左胳膊上。
李蒙冷汗如雨下,双臂垂着,却自知不能还手,也不能还口,只能恨恨瞪着。
他瞪向周晏城的时候固然有许多愤恨,但是也有示弱和惊惧,目光转到何沿身上,却如冰冷游蛇一般的阴毒,等周晏城玩儿够了,非弄死这小子……
周晏城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扔掉棍子,慢条斯理道:你打我的人一棍子,我就还你两棍子,今后你要是敢动他一根头发,我就拔光你的毛!这句话,只要我周晏城不死,它就永远有效。
李蒙几乎咬碎了牙,周晏城挥挥手,像撵苍蝇一样:滚吧!
何沿始终一语不发地看着,好像这一场戏从头到尾跟他无关一样。
他不会阻止周晏城为他出气的行止,也不会感谢,就像他不会因为自己是被特权阶层欺压而愤恨,也不会因为自己受了特权的庇护而觉得自得一样。
他早就知道这个世上就是有周晏城这样的一个种群,他们自以为高高在上,以用钱权征服别人为乐,他们觉得人有贵贱就如同人分男女一样,都是天经地义。
何沿早就放弃去拯救周晏城岌岌可危的三观,更何况三观这种东西,合则正,不合则扭曲,每个人的标准都不一样,强掰硬扭不过是对牛弹琴,没得自找无趣。
周晏城回身,看到何沿一脸冰冷木然,不由心下咯噔,前世的何沿很讨厌他这副仗势欺人的样子,难道自己又触他逆鳞了?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这是气不过他找你麻烦,我吧,平时没这么横,你也知道,我其实挺好说话的……
何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早已换了衣服,此刻拿起书包就想走。
周晏城急了:你不是答应我陪我去医院吗?
我并没有答应你。
可你也没有不答应啊,何沿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何沿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我真的不想陪你去做任何事,你找别人吧!
周晏城挡在他身前,他咬牙威胁:你要是现在把我丢在这儿,我就给你爸打电话,我告诉他你被人打了——
周晏城!何沿暴躁地喝,你他妈幼儿园没毕业是不是!你还能要点脸吗?
我为了你连命都能不要,何况是区区一张脸。周晏城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说道。
大雨倾泻,这一天一夜就没停歇过,街道上车灯闪耀,雨水肆意冲刷着这个城市。
何沿刚坐进周晏城的车里,就忍不住眼角一抽,那个先前周晏城在商场里抓过来的娃娃,正端坐在后座,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何沿。
娃娃换了一身衣服,浅咖啡色的衬衫,深蓝色的牛仔裤,要命的是,周晏城还给它背上了一个小书包。
这活脱脱就是一个小何沿的样子。
何沿狠狠地揉了揉额角,他觉得如今的周晏城鬼畜得让他想骂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