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落座,谢景音便忍不住朗声问了起来,这才住了一日,我便想起杭州的好来,菜都好咸,连汤都咸,莫不是京城的盐比杭州的便宜么?我就想吃点八宝鸭,栗子焖鸡之类的……日后还要在这里长那么久,光是一想,我都觉得我太难了,人生简直了无生趣。
阿娘阿娘,你快些告诉我罢,不然我太难了……
翟氏一巴掌拍在了谢景音的脑袋上,给我好好说话,你这孩子,难得生了张好脸,怎么光想着吃呢!
谢景音嚎叫出声,连吃的都不让想了,还能想什么!
翟氏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也没有什么,早就有这么回事了,之前想着,进京相看一番了再做决定,免得耽误了你阿姐。不过……今日你阿爹给了那便回信,说是允了。
翟氏说着,拍了拍谢景娴的手,谢景娴此刻已经是羞愧难当,从脖子到耳根子,都红透了。
好孩子,阿娘啊,生平只看重三件事,第一是你阿爹的仕途,第二你们兄弟的科举,第三是你们姐妹的归属。男儿得有本事傍身,女儿家嫁人宛若投胎,阿娘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人品端方。
那杨皓你阿爹之前打听过了,也是个读书人,性子温和,倒也合适你。待过些日子,咱们在京城安定了下来,便安排你们见上一见。杨皓的阿爷,同王公乃是旧友。杨皓的父亲,乃是同门,又是同期的进士。
杨家世代书香,家风还是不错的。翟氏说着,有些心虚的晃了晃眼神。
这些她都是道听途说的,他们初来乍到,压根儿都没有见过杨皓。
谢景衣眯了眯眼睛,猛的拍了一下谢景娴的肩膀,哈哈,阿娘阿姐,放宽心。这个总比别人不要,扔掉的好。
谢景娴被她拍的一个踉跄,差点儿栽倒在地,猛的咳嗽起来。
翟氏白了她一眼,景衣,你别把阿姐擂出内伤来了!什么别人不要的扔掉的,你当那姓文的是个垃圾么?
谢景衣认真的点了点头,那姓文的一家子,可不就是垃圾。
第98章 初遇裴少都
光是想起文姓,谢景衣都咬牙切齿。
谢景娴之前在家做女儿的时候,那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半脚不踏脏泥地。出嫁之时,乃是热孝之中,翟氏又在病中,侯夫人一手操办,谢景娴无奈允了,可到底是为人子女的,在那时候怎地能开开心心的大婚?
她这个人,有什么事情都憋闷着不说,从来都不道一声苦楚。谢景衣也是许久之后方才知晓,文家人见她是个半道儿来的,远不如谢玉娇在侯夫人面前颜面大,娘家又不给力,一直的磋磨于她。
文举人春闱落榜,文老夫人大怒,怪谢景娴带来了霉运,一连给文举人纳了五个妾室。家中穷得底掉,靠花谢景娴的嫁妆不说,还有恶心人的刻薄小姑子。
这一家子人,说他们一句豺狼虎豹,那是他们高攀了,分明就是那野草地里赶都赶不走的野狗子,沾了半分,那绝对是倒了大霉了。
翟氏不觉景衣的想法,继续说道,咱们以后低调行事,其他几房的事情少掺和,玉娇同那姓文的事情,咱们躲得远远的便是。三囡也别再提光熙说的话了,免得结了仇怨。
谢景衣胡乱的点了点。
八百年前,梁子早就结下了,她不光不会躲开,还一定要促成谢玉娇同文举人的好事,让他们也来享受一番什么叫做送你一段好姻缘才是!
天色已经不早了,翟氏叮嘱完毕,又盯着谢景泽无奈的摇了摇头。
眼见着春闱就要到了,你们几姐妹平日里可别太过闹腾,折腾得你大兄读不了书。
以前在杭州的时候,李景泽有自己的书房。如今进了侯府,反倒是处处不便了。
谢景衣一听翟氏提到这事儿,忙说道,阿娘,这事儿我正要同你说呢,在来的路上,柴祐琛已经说了,要大兄同他一道儿去别院安安静静的温书呢。他在国子监附近有处小宅院,也方便兄长文章传天下。
阿爹是科举出身,知晓这名师同名声,是何等的重要。大兄在杭州才名赫赫,但是在京城还是籍籍无名,这关头不光是要好好读书,还应该多拜访一些名士,拿出一些好文章才是。住到那儿去,旁的不说,起码知晓别人也是个什么水准。
谢景泽惊讶的看向了谢景衣,见她一脸淡然,不像是在撒谎,越发的觉得怪异起来。
柴祐琛同他们同坐一条船,从杭州到京城,一路上日日同他一起谈经论道,咋从来没有跟他提过这事儿?
反而同谢景衣说……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老狐狸,不对,小狐狸盯上了小鸡啊!
他正欲开口,就瞧见翟氏欣喜拍了拍手,我就说了,柴二郎是个多好的孩子啊!你看看,人又忠厚老实,处处为人着想,还十分的重感情,人长得也好,家世也好,学问还好……
谢景衣同谢景泽,脸上的表情渐渐失控……阿娘啊,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
明明就是冷血无情,不苟言笑,哪里看出来的忠厚重感情!
你的眼睛被灰尘蒙住了吗?
谢保林闻言点了点头,如此也好,逸天文采好,见识又高,景泽去他那儿,也能清清静静的读书,就怕叨扰太过,让人过意不去。
谢景衣扯了扯嘴角,得,她爹娘段位太低,已经彻底被柴祐琛下的蛊给迷惑了……
天色不早了,都早些回去吧。明日你阿爹要去叙职,晨起之后,你们记得同我一道儿去你祖母那边请安。以前家中没有长辈,尚可胡来,如今进了侯府,可不能丢了分寸。翟氏心满意足了,看了谢保林一眼,下了逐客令。
……
翌日一大早儿,去侯夫人所在的寿安堂请了安,谢景衣便从春堂院的那个角门出了门去。忍冬跟在她身边,低着头,悄摸摸的问道,三娘子,咱们就这样出门,不怕侯府的人说嘴么?
谢景衣摆了摆手,咱们不出门,他们就不说嘴了?嘴张在人身上,爱说啥说啥!
昨儿个夜里,柴贵来送了信,说是柴祐琛约着她今日一早樊楼相见。
北地风气开放,京城里出来饮茶的贵女比比皆是,她同忍冬走在街上,身后还跟着两个壮汉家丁相护,倒是也不显突兀。
要有底气!谢景衣说着,指了指一旁歪着脖子的一个纨绔子弟说道,看到没有,走路要坦然,跟他似的……自然是不敢有人上前哔哔了。
忍冬一瞧,那纨绔公子哥儿,仰着头,抬着下巴,以鼻孔视人不提,走起路来还大摇大摆的,好不嚣张。
三娘子,这样未免太欠抽了……忍冬说完,自觉失言。
再一抬头看前头的谢景衣,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路带风……明明同那人一样的走路姿势,可她看起来不但不欠抽,还让人觉得很飒是怎么回事!
忍冬甩了甩头,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上去。
京城地界大,她们初来乍到,走丢了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