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嘉此时从莫姑娘的身上起身,把位置让给了母亲。
你的手……周芸看到了林清嘉手上的血,吓了一跳,以为女儿被犯了癫痫的人咬了。
我没事,是这位莫姑娘的血。林清嘉说道,她只怕是咬着了舌了,口里都是血我不大看得清,只是卡住她的牙关,不让她继续咬着。我不清楚应当用什么药止血,怕与癫痫犯了冲撞。
恩,我看看。周芸点点头,又喊过来了绿衣,让她帮忙按住莫姑娘,绿衣的,力气大,有绿衣按住人,抽搐的幅度立即就减少了不少。
周芸飞快地扒开莫姑娘的眼睑,看她的眼白,再捏了她的脉搏,让桂枝去房间里取了止血的药还有金针,又让林清嘉把莫姑娘的口打开。
犯病的人牙关总是咬的死死的,林清嘉用足了力气,手背上的青筋都迸了出来,死死控住莫姑娘的口,好让母亲检查伤口。
这位莫姑娘身子一边抽搐,唇边溢出血,一边被林清嘉这样掰着口,在场的闺秀有心中害怕的,悄悄别过了眼,心中念着佛号,心中感慨怎的忽就出了这样的事来。
还有的看着悠悠转醒的张煜莹,对这位刁蛮的张阁老的孙女儿心中更添了一份厌恶,若不是她直接动手用鞭子抽人,也不至于生了这样的祸事。
更有暗恨自己不应该嚼舌头的,被当事人听到,才引发了这一场的血案。
桂枝的动作伶俐,很快就带着东西返回。
点燃了一根火烛,周芸用手捻了一根金针,细细在火上烤着,烛火跳跃,金色的光芒斥在屋顶闪烁不定,偶有一丝金光泄在周芸的眼下,给她增添了不一般的气息。
张煜莹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般动作的周氏。
这位是大夫,在给莫姑娘施针。念夏小声说道,小姐,你没事吧。
张煜莹还没有说话,就有人开了口。
她能有什么事?刚刚那个削肩的女子冷笑道,把人弄成这样,向往外偷偷想要走不说,见着了血就晕倒了,怎么这么能耐啊。
那女子说话说得刻薄,让张煜莹不敢正眼看她,侧头看着周芸的动作,此时她手中的金光一闪,那根针稳稳没入莫姑娘的穴位。
张煜莹看着那金针就觉得眼晕,别开了眼说道:刚刚,我是要喊大夫。
是不是喊大夫你心里头清楚。女子冷笑着说道。
张煜莹听到了她讽刺的话,并没有开口,想着晕倒前见到那位犯了病的姑娘口中的鲜血,面色一白,心中隐隐作呕。
用力地捏了捏眉心,此时有大夫给那位姑娘看病就好,若是真出了人命,也是麻烦。
随着周芸的三根金针稳稳扎入莫姑娘的穴位,有一直盯着她的人就发现口中溢出的血少了不少,好似是止住了血。
低低的议论声响起,那群闺秀看着周氏的目光带着感激和敬佩。
看热闹的外行人也瞧得出这一手的精妙,莫菡还抖着身子,这个女大夫就可以精准地刺入穴道,还让莫菡的伤口止住了血。
周芸用软帕蘸去了莫姑娘口中的血,就见到了舌头的伤处,只伤了舌尖。
最怕的是咬到了舌根,幸而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人的意识还没有清醒过来,不便用药止血,只能继续用金针,周芸对众人说道:替我取一根木条来,好让这位姑娘咬在口中。
在场的闺秀聚着的时候,是把丫鬟遣散到外头玩去了,茶楼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不少丫鬟的也都返回,听到了周芸的吩咐,当即就有好几个丫鬟应了下来,很快就有一个丫鬟取了木条来。
周芸把木条塞入到了莫姑娘的口中,固定好了之后,才让林清嘉松开了手。
关切问道,手是不是很累?
还好。林清嘉说道,一边活动着手指。
这位大夫……那位削肩的姑娘对着周芸行了一礼,不需要给小莫止血吗?说完这一句,又飞快说着,躺在地上的这位是莫家姑娘,她本人姓尹。
我姓周,这是我女儿,姓林。周芸开口说道,莫姑娘是犯了癫痫,这病发病的时候没有办法施针让她镇定,只能够等她自己缓过来,再用止血的药了。
尹姑娘说道,这癫痫……严重不严重?
周芸说道,看上去可怖,实则只是自己受苦,不会连累别人染上病。
周芸的话让房里的气氛顿时一松,张煜莹开口说道:癫痫这病我是知道的,一早就有了病。既然有病,何必在外面乱逛。
林清嘉进入到房里的时候,一直没有仔细去看张煜莹,此时听她说话,就看了过去。
张煜莹梳着惊鸿髻,鬓角处抿着金鬓花,面上用了脂粉,唇上的口脂已经淡了,露出了原本淡色唇色。一双眼底有淡淡的血丝,再看看脖颈,张煜莹只怕是面色不大好看,用脂粉遮住了蜡黄的气色。
张煜莹注意到了那个进门时候扶住她的林清嘉在看她,抬头看着林清嘉,微微一怔,眼前的这人莫名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不是想要与她亲近,胸腔之中激荡的反而是一股子压抑的暴戾,想要把所有的火气都宣泄在眼前人的身上,张煜莹知道这人是大夫的女儿,也压不住心里头的那股无名之火,你看什么看?对林清嘉说话没什么好气。
张煜莹这种没好气的声音让她起了火气。尹姑娘不等着林清嘉说话,就冷哼一声道,张姑娘好大的威风。
你们在背后说人的长短,就该被人抽鞭子。张煜莹把目光转向了尹姑娘身上。
尹姑娘的眼睛微微眯起,你被长青世子退亲难道是假?我不背人说这个消息,我就当着你的面说了。
张煜莹没有料到会有人当着她的面说退亲之事,你!手指颤颤指在尹姑娘的脸前。
我什么?尹姑娘伸手捏住了张煜莹的手,含笑道:我觉得长青世子这亲事退得妙,毕竟要娶一个没什么教养的,遇事就会挥鞭子的女土匪好。
尹姑娘这般公然得罪张煜莹,其余的女子皆是不敢说话。
我……张煜莹就算是用了脂粉,也瞧得出这一句对她的打击极大,当即就变了神色。
我什么?尹姑娘笑道,难道不是这般?
张煜莹此时再也绷不住了,长睫一扇,泪水就落了下来。
尹姑娘显然恨极了张煜莹,冷笑一声,摆出这个作态做什么?刚刚可是你拿鞭子抽了一场,这会儿红这着眼,不知情的人只怕还以为你受了委屈。
尹姐姐,别说了。有交好的见着张煜莹被逼成这样,就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最要紧的是莫菡。她好像已经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