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脚步声顿了一顿,转头往另一边去了。
蔺北行伏在窗下提心吊胆地等了片刻,他还真担心杨泽冲这个直脾气的发现了他的行踪,冲到这里来把他赶出去呢。
脚步声远离了,蔺北行这才松了一口气,几步就到了床边。
身上还带着山里深夜的凉气,他不舍得冻到萧阮,便脱了衣服在被角这里暖了一会儿,这才蹭到了萧阮的身旁,侧身用手臂支着脑袋,仔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妻子。
微翘的眼睫纤长浓密,鼻尖小巧精致,嘴唇饱满柔软……就连耳边的一颗芝麻大的小痣都透着几分可爱,无一不合他的心意。
就是太狠心了,居然真的把他赶到书房睡了,自己在这里睡得那么香。
他忍不住俯下头来,在她的鼻尖处轻咬了一口。
别闹……萧阮嘟囔了一句,许是感受到了他带来的热意,无意识地往他身上靠了靠。
柔软的身体贴了过来,一股幽香淡淡地萦绕。
蔺北行的心口一热,抱住了萧阮,在她耳根处摩挲着,哑声低唤:轻轻……
萧阮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睁了开来:蔺大哥……
半梦半醒中,她的视线还有些迷蒙,蔺北行趁机噙住了她的唇,热吻了一番,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
是我错了,蔺北行摩挲着她的后背,轻声道歉,别生气了,好不好?
萧阮这才清醒了过来,又羞又恼:好啊,堂堂靖安王,居然又做宵小之徒……
我将功折罪,蔺北行的唇一下下地落在了萧阮的眉梢眼角,今晚就好好努力,一定让你和绣的那个鸳鸯一样,好不好?
萧阮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赶紧又板住了脸:那你知道错在什么地方吗?
我知道,你是在气我不告诉你这件事情。蔺北行低声道。
你知道就好,萧阮低声道,你只顾着自己的心思,却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不问问我的想法,你有把我当成你的枕边人吗?
蔺北行急了:阮妹妹,你别冤枉我,我没告诉你是我的不对,可我当时觉得这是小事,没必要让你担心,就让段琪安瞒了下来,而且,我的确也怕,怕你生孩子有什么意外,想等你再年长些、身体好些再怀上……
我知道,萧阮在他的唇上亲吻了一下,轻声道,你是想要多替我考虑,可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你我二人,还有祖母,还有我们的亲朋好友,我们也要顾虑他们的心情,对不对?
蔺北行应了一声:我听你的。
萧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赶紧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蔺北行唔了一声,抱着她的手臂却渐渐收紧,带着热度的体温袭来。那热意仿佛会传染似的,不知不觉间,萧阮的心口好像也有一把火燃烧了起来。
轻轻,我睡不着……蔺北行在她耳边呢喃着,我得努力呢,不能让我大舅子比我厉害太多,你说是不是……
谁敢说不是呢?
萧阮迷迷糊糊地想着,整个人都被蔺北行点燃了,只能随着他起舞欢唱。
一夜放肆的后果就是第二天萧阮起得晚了。
原本定的辰时出发,硬生生往后延了大半个时辰,贺平宁看着姗姗来迟的萧阮,满脸都是不豫之色。
禾蕙把萧阮扶上了马车,笑吟吟地问了他一句:贺大人,昨晚睡得可好?
贺平宁轻哼了一声:担心王爷,自然睡不好。
回去不如我帮贺大人缝个决明子菊花枕,再熬点酸枣仁百合莲子粥,禾蕙一本正经地道,这样最帮助睡眠,省得贺大人啊……
她的声音顿了顿,贺平宁忍不住凝神细听。
杞人忧天。
禾蕙朝他做了个鬼脸,和木琉一起笑着跑开了。
这一次的外出,让萧阮因为阿卓而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她从被欺骗的牛角尖里钻了出来,重新快活了起来。
人世间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不要因为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浪费了。
眨眼间,暖意融融的春日来临了,相比京城,南昭的春日更加花团锦簇,萧阮和南昭贵族的女眷们也相处得日益融洽,各府夫人赏花品春的邀约络绎不绝,商俞氏和她在诗词书法上颇有几分惺惺相惜的知己之感,在人前人后都对她赞不绝口。
而其他州郡学堂的开设也开始筹备了,这一次,萧阮有了经验,把事情分派给了几个得力的手下管事,又有南昭学堂的珠玉在前,各地的文人纷纷响应,选址、请师、采办……一项项都得很顺利。
这一日,萧阮刚刚听完了几个管事的汇报,和账房一起把王府近期大的一些收入开销算了算,看看时候不早了,正要去老王妃那里请安,陈嬷嬷慌里慌张地跑过来了:王妃,罗夫人过来了,气冲冲地要过来找你,我们让她在前厅稍候片刻,她发火砸了一个茶盅。
萧阮心里明白了几分,沉吟了片刻道:禾蕙,你去请祖母过来。
禾蕙应了一声去了,萧阮定了定神,快步朝着前厅走去。
一踏进院子,远远的,萧阮便瞧见了罗蔺氏的身影,她在客厅中来回不停地走动,训斥着跪在她身前的嬷嬷婢女。
你们也狗眼看人低是不是?居然敢对我大呼小叫的!别仗着你们有王妃撑腰便胆肥了,这个家里当家的还是王爷和老王妃!
姑姑,萧阮站在门外淡淡地招呼了一声,这是怎么了?和下人们发这么大火做什么?
罗蔺氏抬起头来,冷笑了一声:呦,王妃可算来了。我这做姑姑的可真是没脸,见一下侄媳妇还得排队等着。
萧阮进了门,眼角的余光一扫,只见院里的秦嬷嬷脸上红肿了一大块,显然是被罗蔺氏打了一个耳光。
她虽然御下甚严,但从不无故苛待下人,更别说是这样随意的打骂了。
她示意跪着的下人们起来,转头对木琉道:去,扶秦嬷嬷去歇着,把段大夫留下的药膏拿出来,替秦嬷嬷敷上。
秦嬷嬷眼里含着泪道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