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木板年画,有一回我途经琅琊郡时买的,那里有家手艺人姓杨,做这特有一手,我瞧着年画里的娃娃可爱,便买了好些;还有这个,这个是凌云白毫,岭南道的名茶,我亲自摘了看人炒的;还有这石雕,这黑陶,对了,还有这个这个,这几个砚台最值钱,松花砚、金星砚、洮河砚、还有这方红丝砚……
楚策跟卖货似的把东西从包袱里拿出来,有的有锦盒,有的没有锦盒,林林总总给齐妤拿了好大一堆出来。
知道的说你去游学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进货了。齐妤看着都快摆满亭中石桌的礼物,失笑道。
游学进货两不误嘛。楚策爽直的笑道。
齐妤问:两年游学,除了这些风土人情,地方特产之外,你还学到了什么?
我还学到了……百姓生活不易,人间处处有真情。楚策打趣。
齐妤看着亭外的池塘水面笑了起来,竟比那春日里开的岸边海棠还要明艳动人,楚策瞧着颇不是滋味,问:
我三哥脾气不好吧?
齐妤苦恼:能不能别提他?
楚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拿起手边的一只匣子,颇为感触道:
我所有哥哥里面,就三哥的脾气最不好,偏生先帝将你指给了他,若指给旁人,你过得定比现在要好的多。
齐妤见他伤感,安慰道:
想什么呢?我嫁给你哪个哥哥能有如今的威风?摄政王妃,都快跟太子妃一个品级了,放眼整个朝廷,也就太后的地位比我高些。谁见了我不高看?
楚策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你根本不会在乎身份这种东西。我与你一同长大,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当初要是你和四哥……
楚慕的话没说完,就被齐妤打断:
行了行了,越说越离谱。都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这么大个人,说话也注意些分寸。
我很主意分寸,我若不注意,怎会特意把你叫到这里来说话?
楚策眸光微动,从袖袋里拿出来一封信,递给齐妤,说道:
四哥两个月前寄给我的信,他在蜀地遍寻名医,腿脚约莫好了些,过阵子就要回京了吧。你看看信。
齐妤盯着楚策递来的信件,信封外写了四个字‘吾弟亲启’,熟悉的笔锋,熟悉的字,自然还有那个熟悉的人,瞬间映入齐妤脑中。
你的信,我不看。齐妤说完,将身子转到一边,背靠在栏杆上。
楚策也不勉强,把信收回袖袋中:四哥的腿也不知怎么样了,当初若非二哥临阵退缩,为了自己全身而退,就把从未参与过谋逆的四哥凭白推出去,四哥的腿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有荣太妃在,你与四哥兴许……哎,别走啊!
齐妤对喋喋不休往事的楚策无可奈何,招手唤凉亭外守着的琥珀和明珠进来收东西,然后自己便径直走出凉亭,不再理会身后楚策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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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尊重我一点?我这还没讲完呢。楚策跟在齐妤身旁继续轰炸。
齐妤烦不胜烦,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长姐。
一道香影自转角花丛后出现,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齐韵款步走来,在齐妤和楚策面前站定,规矩又娇俏的对齐妤行了个礼,柔声喊道:
长姐。
齐妤眉心微蹙,看着眼前比平日不知道矫揉做作多少倍的齐韵,心下明镜一般。
何事?齐妤耐着性子问。
齐韵目光流转,微微抬头,先是看了一眼齐妤,然后又迅速转向旁边儒雅俊秀的楚策,福身道:
韵儿先前在逛园子,偶然瞧见长姐,便想过来与长姐拜年请安,不知儒王殿下也在此,多有冒失,还望殿下见谅。
楚策扬眉,盯着她看了两眼才想起来她是谁,表姐的继妹,抬了抬手,道:
哦,无妨无妨,不必多礼。
齐韵娇羞一笑,似乎还想与楚策说什么,齐妤不耐见她如此做作,冷道:
既见过了,便退下吧。
齐妤说的话,齐韵自然不好当面违抗,委屈的嘟了嘟嘴,掩下失望不甘的神色,乖顺退到一边。
齐妤目不斜视从她身前走开。
待走出老远后,齐妤才对楚策叮嘱一句:
从今往后见了她,绕道走。安家的女人绝对招惹不得。
齐韵怎会无缘无故的上前来跟她请安,瞧那神色,八成是想打楚策的主意,安国公府近来焦头烂额,眼看赵家和薛家都有了退缩的意思,不想与之结亲了,她们反应倒快,昨儿楚策刚回京,今儿她们就上赶着来凑了。
表姐是否多虑了,我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闲王,王府年久失修,比普通官员家都不如,要权没权,要钱没钱,她们能图我什么?
楚策倒是乐观,觉得是齐妤想多了。若是先先帝还在,他这个儒王殿下倒是有点实至名归,可如今他哥哥都成了先帝,侄子也已登基多年,他这个三朝以外的殿下委实不值半文钱。
是不是,表姐你说,她们能图我什么?
齐妤退后两步,美目审视,负手沉吟,围着楚策转了两圈,煞有其事的回了句:
照你这么说,你这般一无是处,她图你什么呢?莫不是图你的……好相貌?好体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