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敢保证十成十,但至少会有所收敛吧。楚慕靠在车壁上,歪着头欣赏齐妤的侧颜。
齐妤掀开车窗往我看了看,马车行走间的风吹进车窗,将她的额前碎发吹动,露出光洁聪慧的额头,楚慕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齐妤那半张半合的润泽唇瓣上,齐妤似乎未着胭脂,她的唇色略浅,呈粉嫩色,无需艳丽胭脂点缀,便能将她的美好唇型完美展现。
若我说,王爷此举非但不能让她们有所收敛,反而还会让她们变本加厉,王爷信吗?齐妤边看着窗外,边说话。
午后的朱雀街上依旧热闹,车水马龙,仿佛全天候就没有消停的时候,所以马车行进非常缓慢,倒是给齐妤和楚慕留下了一些说话的时间。
楚慕发现,自己很喜欢和齐妤独处的感觉,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歪着听她说话都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为何这般悲观?你可能不知道,本王对他们这种人还是有点威慑力的。
楚慕自豪的在齐妤面前显示自己的能力,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事实上,他确实有骄傲的资本,手握八十万中州军权,便等同于握住了整个天下,朝中最显赫,最尊贵的人也不得不在他庞大的兵权面前低头。
那王爷觉得,今日在安国公府当众下了安国公的面子,他不敢提出任何异议咯?齐妤问。
楚慕果断点头:嗯。他倒是想有异议,敢吗?
楚慕的自信言论让齐妤不置可否,微微一笑。
楚慕战场上领兵打仗也许是个好手,却未必适合京城官场中的波诡云谲,那些看似臣服于他的官员也不过是表面臣服,他们怕的是楚慕的兵和刀,恨的自然也是楚慕的兵和刀,若楚慕一直强盛下去,那这些人自然会依附楚慕,可若有一日,楚慕失了势头,这些曾经依附恭维楚慕的人,也许转脸就能变成咬向楚慕的狗。
马车前方遇到了迎亲队伍,只得停下,等迎亲队伍走过之后,再行前进,齐妤放下车窗帘子,反正无聊,便决定来跟楚慕聊上一聊,她问:
王爷觉得,安国公其人如何?安国公府又如何?
楚慕见齐妤有心与他说话,怕她以为自己今日是不知分寸,在安国公府闹那么一场,不想让她误会,便如实解释道:
安康年其人是本王平生所见小人之最,你别看安国公府是百年世家,被他们营造出来的峥嵘鼎盛给骗了。实际上安家百年前干的就是人牙子买卖,经过百年的熏陶和经营,才有了如今的门庭,不知道暗地里用了多少肮脏手段维持下来的。
他们在各地搜罗模样尚可的童男童女,聚在一处养着,教歌教舞,教书教字,将这些美貌少年、少女养出来,到了年纪挑选着送去给各级权贵押玩享乐,以此获得相应的好处。
这些孩子,对外都说是他们旁支的孩子,他安家百年前不过是人牙子,哪来什么旁支。我父皇的后宫中就曾有过安家的四个女儿,我皇兄的后宫也有两个,你知道的,当今太后,不满十四岁便被送入宫中。就这样一个不思进取,靠出卖无数色相获得地位和利益的人家,本王无论怎么羞辱他,他都得受着!
楚慕对齐妤倒是没有任何隐瞒,将安国公府的前世今生尽数告知。其实这些内情,齐妤多少也知道些,安国公府确实是靠这些卑鄙手段爬上来的,可他们既然爬上来了,就说明他们已经成功了。
王爷既知道安国公是这样的小人,那就不想想,开罪了这样的小人,会引来多少麻烦和后果吗?齐妤问。
楚慕不以为意:再多的麻烦和后果,本王都担得起。
齐妤微笑不减:王爷担得起,可王爷身边的人也全都担的起吗?我对朝堂之事不甚明了,但就从后宅听闻的消息来看,前阵子,似乎御史台的孙大人和翰林院的李院正都有纳妾之喜。
孙大人向来不与王爷为伍,李院正更身兼太子太傅,若是他二人同时发难,御史台罗列王爷或者王爷身边亲信的罪状,告到御前,李院正再用太子太傅的身份求见陛下,要陛下严惩御史台所告之人,到时候,王爷当何解?
齐妤的问题让楚慕微微一窒,先前还晕乎乎的酒,似乎一下子就醒了。
何解?本王也不是第一次被御史台弹劾,他们哪次成功了?李院正确实乃陛下之师,可陛下如今未曾亲政,他又能奈本王何?楚慕说。
齐妤脸上的笑容渐渐加深,楚慕还是第一次发现,齐妤脸上有酒窝,并且还这般深陷,叫人仿佛真能醉死在里头似的。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陛下如今未曾亲政,但他日后总有亲政的时候,李院正和御史台会在陛下心中留下一根难以拔除的刺,那根刺,才是将来有可能会伤害到王爷的利器。
再说说我那两个继妹。王爷当众打了她们,她们不会有所警示,因为在她们看来,王爷今日打的并不是她们的脸,而是她们父亲,母亲,甚至家族的脸,她们会以弱小的,需要保护的小女儿身份,向父亲,母亲,家族哭诉王爷的暴行,她们的母亲是妾身的继母,如今是齐国公夫人,她也许不会在安国公府闹,但回到齐国公府,定然会向我父亲发难,逼着我父亲与王爷讨回公道。
我父亲那个人,王爷是知道的,他固执起来,也许比十个御史台还要难缠。不过王爷可以庆幸的是,我父亲并不是那等会轻易听信人言的人,但一切也都不好说,男人嘛,总有脑子不受控制的时候,谁也不能保证,我父亲会不会被我继母迷惑住,来与王爷作对。
齐妤的声音很好听,她便是言之无物,楚慕都越听越上瘾,更别说,齐妤说的这些都是极有可能会发生的,很有道理的话,像齐妤这样的聪明睿智的女人,楚慕从未见过,如果不是因为情蛊的关系,也许他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听齐妤说出这些令人惊艳的话语。
顿时心中有些矛盾,问道:
那照你这么说,若今后遇见像安国公府和你两个继妹那般的小人时,本王不能招惹,反而还要对他们敬而远之?你莫不是还责怪本王为你教训她们是多此一举,是给你惹麻烦吧?
如果齐妤回答是,那她可就是没良心了。
幸好,齐妤还算有点良心。
妾身若真觉得王爷是给我惹了麻烦,便不会与王爷说这么些个话了。
楚慕心中略微好受些,又问:那你到底什么意思?是要本王以后遇到这样的人,能躲就躲?
齐妤摇了摇头,转向楚慕,温柔笑道:
当然不是。妾身的意思是,今后王爷若再遇到这种想要教训的小人时,不要打草惊蛇,不要随随便便打她们两个巴掌就算,对这种人,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深,便是挖他祖坟,断他生路,也要一击即中,叫他永无翻身之日。
人家只是说了你几句坏话,你就要挖人家祖坟,断人家生路?虽说对象也不是什么好人,可这也太……楚慕看着露出温柔笑容的齐妤,后脊背没由来的忽然发凉起来。
第39章
马车前面的迎亲队伍走过之后,马车恢复行驶,楚慕还未从齐妤的‘挖祖坟论’中回过神来就到了家口。
齐妤兀自掀开车帘,由琥珀搀扶着走下马车,楚慕随在其后从马车上跳下,韩风和纪舒一直骑马跟随在马车后面,见楚慕下车后面色惆怅,上前问道:
王爷,发生什么事了吗?
楚慕盯着齐妤进府的背影,双手抱胸,若有所思的道:
你们有没有觉得,王妃今天心情还不错?
韩风和纪舒对望一眼,然后又同时顺着楚慕的目光往齐妤看去,王妃步履沉稳,依旧冷若冰霜,王爷哪只眼睛能看出来王妃今天心情还不错的?
真不错。你们看她的步子,比以前轻快了不少呢。
楚慕兀自沉浸在自己对齐妤的幻想之中,可苦了韩风和纪舒,实在没法透过王妃的披风看见王妃的脚步如何。
见得不到共鸣,楚慕干脆不理这两人,追在齐妤身后进了府。今日他便是为了齐妤才屈尊降贵去了安国公府,又追着齐妤回来,哪能就这么错过机会,自然要亦步亦趋的,凑上前跟齐妤多亲近亲近的。
追上齐妤的时候,齐妤已经走到小花园,楚慕摆摆手让琥珀退下,自己上前与齐妤并肩而行,齐妤耐着性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