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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蕴涵心知不好,急忙露出一丝笑意来,转头用帕子掩住了脸:臣妾想到了些从前的事儿……原先没有仔细瞧过,离儿长的真像薇薇,眉宇间又有几分皇上的神韵,臣妾瞧着呀,不由得就想起了那个时候与皇上、薇薇的往事……
听到苏蕴涵提及白薇,楚云轩的神色才放松了几分,似是也想起了从前的事儿一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些年也是苦了你了。
臣妾不苦。苏蕴涵适时收住眼底含的泪意,又低了头半露娇羞的道:皇上如今能与离儿重聚,臣妾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想必先纯善皇贵妃泉下有知,必定也十分欣慰。
苏子叶心里暗道一声好险,人便笑吟吟的走到苏蕴涵身前,道:许多小时候的事情,儿臣如今也想不起来了,母妃生前便与姑母最为要好,还要劳烦姑母多于儿臣讲讲母妃身前的事呢!
这是自然。苏蕴涵将指甲狠狠掐在手心里,冲苏子叶一笑,道:你母妃生前便托我照顾好你,我与她情同姐妹,又怎会食言于她……只是离儿,虽说我与你母妃是姐妹,但身在宫里,就该依着宫里的规矩,这姑母是万万不可再叫了。
苏蕴涵说话间,眼尾扫过楚云轩的暗示之意,苏子叶看的分明,心知他不喜欢这样的称呼,连忙改口:苏娘娘教训的是,儿臣记住了。
却不料楚云轩却突然若无其事的接过话头,道:离儿先前的家书中,就将贵妃称作姑母,如今又用这般称呼!莫非是忘不掉原先的姑侄情分。
什么原先的姑侄情分,不过借此试探自己对苏家是否还有旧情。苏子叶心里不由冷笑连连,楚云轩果然是楚云轩,再怎么扮父慈子孝,终归是演不像的。
父皇,儿臣只是觉得母妃的姐妹,儿臣也应当如母妃一般尊敬,所以唤一声姑母,父皇知道儿臣自幼没得父皇教导,向来没规矩惯了的……说着委屈巴巴的瞧了楚云轩一眼,又怯生生的解释道:在苏家时,苏振庭待儿臣十分严苛,后来儿臣又发现了他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便更不愿听他的,学什么规矩了。
是这样啊,楚云轩神色像是缓和了几分,却又疑惑道:既然与你母妃是姐妹,为何不叫姨母呢?
啊?该叫姨母吗?苏子叶瞳孔一缩,心道坏了,当初姑母喊顺了口,竟搞混了!背上不知不觉间已寖了一层薄薄的冷汗,面上却只得故作无辜:母妃的姊妹原是该叫姨母啊,儿臣竟连这等常识都能搞错……
说完,又抬眼看了看楚云轩的神色,小声道:儿臣不学无术,叫父皇失望了……只是原先在苏家时,儿臣以为他便是我父亲,只觉得他身为人臣,自己不懂规矩,没资格教育儿臣懂规矩……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袖炮之中,拳头捏的骨节发白,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也难抚平苏子叶此时的心境。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哪怕有这血缘纽带,苏子叶也从未有一刻将楚云轩当做自己的父亲,跪在仇人面前这般奴颜媚骨,心里怎么可能古井无波。
要恭敬、要顺从,打碎了牙,也要往肚里咽。
苏子叶死死咬住嘴唇里头的细肉提醒自己要忍住,这只是个开始罢了。
也不知沉默了有多久,也许很长时间,也许只有一瞬,楚云轩终于又换上一副笑颜,慈爱的扶起苏子叶道:皇儿委屈了这么些年,父皇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怪罪,快起来,今晚宫宴,朕亲自为你接风洗尘。
谢父皇,苏子叶乖乖点了点头,老老实实道:儿臣日后一定努力学习功课,笨鸟先飞,不叫父皇失望。
直到楚云轩的余光从身上离开,苏子叶才觉得浑身一松,嘴里随之尝出了些腥甜来——原来紧张时,竟将嘴里细肉咬破了。
这一回虽四两拨千斤,将念苏家旧情生生换做了自己不学无术,还暗暗向楚云轩表了忠心,但是这等疑虑一旦埋在他心里头,指不定哪天就会成为麻烦……总归还是自己疏忽了,否则两年前写信那一日,就不该以姑母相称。
不想才到宫中,几句话之间,竟已是这样惊心动魄,过后再瞧着楚云轩慈爱如故的这张脸,苏子叶恨不得一掌将之拍死,永绝后患。
只是他知道不能这样做。
弑君必然引起大乱,到时候诸侯四起,难为的还是大楚无辜的百姓,更何况……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楚云轩了。
父子虚与委蛇的功夫,苏蕴涵才悄悄舒了口气。心中才暗忖着如何与楚云轩说说,好歹叫苏子叶歇息一会儿,就听得外头小太监禀报道:皇上,张妃娘娘求见,说是做了几道您爱吃的小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