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一个八品县丞,比李文柏低了一级,而且他的罪证全部掌握在李文柏的手里,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他都没有叫板李文柏的资本和底气。
他怂了,所以除了生气,什么也干不了。
这时,另一架马车停了下来。
里面传出一个苍老又尖锐的声音。
施五不算个东西,那本官的话,在李县令的眼里,是否还有点分量?
帘布掀开,走下来一个身着深绯色官服、佩银鱼袋的西州刺史,曹严。
深绯色官服、银鱼袋……这是……四品大员。他……他是西州刺史曹严。
陈一志没见过曹严本尊,但他对大齐官员的服装颇为了解。猜到眼前这个老者很有可能就是曹严,陈一志抓着缰绳的手猛地颤了颤,暗暗咽了口唾沫。
想不到施五居然把曹严请过来了。这下可糟糕了。陈一志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心中紧张万分。
李文柏却淡定得很,他在京城什么级别的官没见过?又岂会被一个四品的刺史给吓软了腿?
但曹严毕竟是刺史,他也不好当众不给面子,于是便拱了拱手,笑道:曹大人真是折煞下官了,曹大人的话,当然举足轻重。
李文柏的话没有任何问题,可以说是给足了曹严的面子,但曹严的脸色却很难看。
李文柏,你一个七品县令,见到本官,为何不跪下行礼?
一个七品县令,见到四品刺史,非但没有跪下行礼,反倒高高的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上官与上官对话。
这可以说是相当的不敬了。
这话是针对李文柏的,但一旁的陈一志却猛地一惊,下意识就要下马。
但一旁的李文柏却拉了拉他的缰绳。
陈一志疑惑地转过头,却见李文柏没有看他,依旧望着曹严。
见李文柏没有下马,陈一志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重新安坐在马上。
面对曹严的指责,李文柏笑了笑,说道:请曹大人恕下官失敬之罪,实在是下官正在执行公务,不便向大人行礼。等到下官公务了解,一定亲自登门,向大人请罪。
李文柏的话,表面上像是给足了曹严的面子,但他这么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曹严,委实让人感觉不出他的丁点诚意。
哦?曹严怒极反笑,头上青筋暴起,不知道李大人在执行什么公务啊?不妨说与本官听听?
也没什么。李文柏笑了起来,就是抓一个将死的罪犯罢了。
哦?不知这个罪犯是……曹严看着李文柏,冷冷的说道。
李文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挥了挥手,大声吼道:来人呐。将施五这个逆贼,给本官拿下。
所有人都惊呆了。
众将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敢真的站出来去抓施五。
大家虽然都只是普通的大头兵,但不代表什么偶读不懂,眼前这位的身份已经明摆着了,这可是个刺史。西州最大的官。施五和这个刺史一道坐马车来的,显然关系不浅,而且这刺史一看就是要保施五,谁还敢去触这个霉头?
骑在马背上的陈一志忍不住晃了晃,有些意外地看了李文柏一眼,眼神中带着惊恐,还有疑惑。
这李文柏,他想干什么?
如今抓走蒋勇,还当着施五的面掌了蒋勇的嘴,这倒也没什么。可若是当着西州刺史曹严的面,抓了他的女婿施五,这问题就大了。
堂堂刺史的脸,可不是你一个七品县令说打就打的啊。
想过后果吗?
这……这是疯了不成?
施五刚听到李文柏的话,下意识地心中一惊,脸上很是慌张,但当他看到众将士并不敢动手之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屑地看着李文柏。
李文柏,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西州刺史大人在此,哪有你发号施令的份儿?看看你身边的将士,谁还听你的?哼。施某人今天就站在这里,看看谁敢动我?
言罢,昂首挺胸,一脸傲然地站在几百将士之前,颇有大军在前岿然不动的超然风采。
曹严淡然一笑,似乎对李文柏的号令毫不在意,轻抚了抚长须,道:李知县,这里是交合,是西州,不是你胡作非为的京城。本官既然来了,你也当有个自知之明。刚才的话,以及你对本官的失礼之举,本官都可以不跟你计较,就当没发生过。
曹严此言,竟是要和李文柏和解?
泰山大人这……
施五一下子急了,转头看着自家老丈人,张着嘴要说什么,却被面无表情的曹严摆手拦下。
你住嘴。
曹严脸色不悦地瞥了施五一眼,都怪本官往日太过纵容你了。若非你仗势欺人、为非作歹,李知县何至于要抓你?等会儿好好给李知县赔礼认错,知道了吗?
向李文柏这小子赔礼认错?
他没听错吧?
施五怔怔地看着曹严,一下子没明白过来自家老丈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到曹严给他递了个眼色,他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小婿知道了,晚上小婿给李大人摆一桌酒席,亲自给李大人赔罪。
嗯。曹严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其实也不想这样做,但是毕竟是官场的老油子了,对于情势的分析,他再擅长不多了。眼下他虽然是西州刺史,但因为来的仓促,就带了两队人马,而目前李文柏和陈一志的手下,足足有数百人之众。若是撕破脸皮,把李文柏这小子逼急了,难保不会出现什么乱子。
眼下之局,最好的法子,就是假意妥协,先安抚住这小子,等到本官把西州兵马调来,到时候,李文柏这小子怎么死,还不都是本官说了算?
想到这,曹严笑了起来,看着表情阴晴不定的李文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