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布局和前院茶香仿佛,只是后厅被改成了主人歇息的卧房,左右各有书房和厢房一间。
再往左深处走就是偏院,厨房、茅房和下人居住的地方都在此处,显得略微有些拥挤。
四周的院墙都由厚实的石砖砌成,看上去不免寒酸,但胜在牢靠,一般人根本无法翻墙而入。
宅院左边有个狭窄的弄堂将左右两户人家隔开,右侧却紧邻着顾文的宅子,似乎是两家共用一堵墙。
从家具和院落布置来看这里的原主人似乎是个极会享受生活的风雅之人,李文柏看得满意。
第90章 迷惘
如何, 可还满意?顾文笑问, 这个位置这样的格局, 这般价格……顾文摇了摇头, 算你小子运气好!
师兄。李文柏故意拉长了脸, 我怎么觉得,您和师父他老人家在联合起来诱惑我买下这里呢?
不错,这里环境是好, 可从刚开始王行之和顾文的反应就未免太过热心了些, 尤其是顾文,若是不认识的看见, 还以为是专职推销的屋牙子呢,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顾文让人戳穿了心思也不心虚, 堂然笑道:没错, 此处原本的主人曾经也在考功司供职,与我私交不错,此次他突逢贬黜,拜托我四处打听打听有无人愿意买他这间宅子的, 我便想到了你。
猜也猜到是这样了,李文柏问:既然经济方面略有困难, 老师和师兄都不是囊中羞涩之人, 为何不直接相助?
这还用问?顾文失笑,你小子,是不是在腹诽人家穷酸文人一个讲究还挺多?
李文柏尴尬咳嗽一声,才小声说道: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顾文扯下脸, 他是不愿意牵连上你师兄我,才不愿受我和老师的恩惠,再者说了,此处甭管是位置还是风水都是极好的,五十两纹银也算是公道价,你若不满意就直说,别摆出那副被人坑了的样子。
李文柏无奈:师兄言过了,不过问上一两句,怎么在您嘴里好似成了十恶不赦之事?
顾文说:一句话,买是不买?别碍着人家继续找下家。
买。李文柏笑着点头,何况这里也比较安全,左右有师兄照料着,把环儿留在京城也放心些。
这师兄弟二人笑着就把生意定了下来,那老仆人本还做好了被讨价还价的准备,没想到会进展得如此顺利,当下对着李文柏千恩万谢,就差给跪下了。
李文柏给弄得满头雾水:这是怎么说的?
唉,不瞒您说,这宅子啊,半年前就开始寻找买家了,可人家一听说我家主人的大名,别说买,是连近前都不愿意啊!老仆人苦笑连连,这宅子是好宅子,可惜...唉!
好嘛,看来这宅子的主人似乎远远不止遭贬斥那么简单,李文柏给了顾文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意思是兄长不够意思啊,这么重要的情报竟然不说。
顾文也眨眨眼,意思是你不也没问嘛。
不过李文柏也确实不怎么在意,他相信顾文和王行之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既然能介绍给他,就绝对不会在背后挖坑。
不然以他的政治敏感度,早死了不下十回了。
老伯,这宅子我买了。李文柏干脆道,我要得比较急,不知什么时候方便搬进来?
今儿个就可以过户。顾文代替那老仆人回答,我那同僚早就已经离开京城,老伯在近郊也有屋子住,你要是不忙,现在就可以去衙门把户过了。
李文柏很满意:赶早不赶晚,那就今日吧。
过了户,安顿下精力耗尽委顿下来的李环儿,又送走被贺老夫人指派过来协助搬家的贺家家仆,天色早已经暗沉下来,朝廷的阁试也已经结束,想必次日就有放官的消息出来了。
在院中瞭望着刺眼的满天星辰,李文柏自穿越大齐以来,第一次感到了迷茫。
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一直在被现实推着往前走,发明创造也好,开办工场也罢,多数都是为了生存。
但现在他李文柏已经是大齐官僚中的一员,背后又有文武两座大大的靠山,工场利润还在不断增加,身为文官,不管是抑商还是轻武都不会伤他分毫,毫不夸张的说,在大齐官场上,就算封官尚未下来,也算的是个人物。
没了危机感,人反倒空虚下来。
以他的出身,外放一方主官完全没问题,可然后呢?按部就班寻资历等待升迁?向所有的文官一样削尖脑袋往上爬吗?
想想身居高位仍旧固执遵守着底线的王行之,得天独厚却硬要贯彻政治理想的顾文,似乎如果不做点什么,就根本没有资格被称为王行之的学生。
可他李文柏的理想应该是什么呢?
□□定国、开疆拓土,似乎都和他无甚关系,他一个工科生,要效仿王敦茹顾文去改革吏治无异于盲人摸象,真做起来估计和现代那些只会拍脑子决策的高层官员没什么两样。
皓月当空,却照不到赏月人的心底。
想什么呢?
熟悉的清朗嗓音响起,李文柏诧然望去,却发现顾文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自己对面。
不远处阿三正将大门缓缓关闭,想必也是刚来不久。
师兄?李文柏眨眨眼,大晚上的,您不歇息过来我家作甚?
顾文提起一坛酒:在孙尚书那讨来一坛好酒,预备过来贺你乔迁新居,没想到一来就看见你快哭的样子,莫非白日去过户被衙门那帮人给欺负了?
言辞间竟是在诱哄尚未成年的无知稚子,李文柏哭笑不得:师兄,李文柏虽未及冠,早已不是小孩子了。
好好好,冠玉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进士老爷了,为兄知道。顾文依旧和白日一样没个正形,你不好喝酒,也就喝点茶陪着我吧。
您这酒?还是算了吧。李文柏招招手,阿二,去把后院库房里我存着的好酒拿一坛出来!
阿二遥遥答应一声,紧接着便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想必是去找了。
李文柏笑:师兄,不是师弟自夸,要说酒,全大齐没有一处的酒能比过我这儿的!
这我信。顾文随手将酒坛放在一边,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却没有多少欣喜,冠玉,有事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