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他是坐立难安,连走一步都要仔细丈量,不敢快了容玦一步,也不敢慢了他一点。
机会难得,稍纵即逝,他不能再错过了。
这次是硬逼着王明达做成的,容玦也不知怎的答应了。
齐澜深吸一口气:容王世子……
容玦抬眼看他,长而密的黑色睫毛落了一片小雪,他不适地眨了眨眼。
你叫我什么?
……容玦……不,阿玦……
这个称呼一出,齐澜的内心霎时间掠过一丝快感。很少人敢这么直接叫容玦。
栗鸿宝是大大咧咧的,和容玦意外投缘,机缘巧合地喊了他这个称呼。
容玦:除了鸿宝,只有我爹才敢这么叫我。
后面的栗鸿宝抱着小白,听了这话就要叫出声来,被眼明手快的王明达按住。
齐澜一顿,舌头打了个转:那以后……我能这么叫你吗?
容玦:不知道。
他低垂下头,不再看齐澜,冷风吹过梅林,带来阵阵冷香。香气从鼻腔冲入胸腔,在内的心脏被这样的风一吹,也跟着剧烈跳动起来。
容玦拧过脖子,今日他穿得不多,衣领处镶了一圈白绒,他转过头的时候,一圈白色的绒毛紧贴着他的皮肤,衬得他皮肤愈发的雪白。
就这样落在了齐澜眼里。
齐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不变:不论如何,你愿意过来就好。
容玦含糊地嗯了一声,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气氛,率先抬腿往不远处一个亭子走去。亭子周围环绕着不少梅树,四周敞亮漏风,梅香阵阵,亭子内置座椅茶桌,一个小火炉正嗡嗡嗡地冒着烟。
还准备得挺充分的。
容玦斜乜了王明达一眼,知道他今日是下了功夫的。
他今日是存了心思同齐澜修好的,那日国子监折腾撒气他回去后一想也知道是自己莽撞了,虽然再来一次他还会这样做,而齐澜在当时也不得不那样做。
毕竟他都是太子了。
容玦不想再计较这个,眼下还是大局为重,谢流信中所提之事,他始终放心不下。
王明达招呼众人坐下,又亲自动手煮茶,朗声为众人介绍。只是在座的都没什么心思听他说话,容玦从栗鸿宝那里接过小白,眼睛仿佛黏在它身上一样,都不看旁人一眼。
齐澜使了个眼色给王明达,王明达收了后立刻会意。手中的茶壶一转,换了个方向:光喝茶没意思,不如我们做些别的事?
小白在容玦那里,栗鸿宝没事做确实怪闷的,他来了兴趣:做什么?
王明达笑道:古人好茶,以茶会友,高谈叙论,谈时事,评天下,今日我们也效仿一回如何?
此话一出,容玦也不给小白梳毛了,抬起头来灼灼地看着王明达:你想说什么?
果然说到容王世子的心坎上了。
王明达笑意不变:既然是世子感兴趣,不如由您先开始,今日太子也在此,也算是听取各方的主张了。
容玦卡了一下,他心里装着事,要不然也不会急急忙忙地想要和齐澜和好了。
只是他拉不下脸,他处于下位,双方冷了那么多天,要一下子就好起来,只能他主动。
他瞥了一眼齐澜。齐澜见容玦也是看过来,接触到他的眼神,手上一杯热茶送到嘴边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世子先请。
压下微微颤抖的手,温热的茶水划过喉咙,压下同样颤动的声音,齐澜面上镇定不已,脑内思绪已经飘转。
以往的容玦对大齐南边的状况也不是那么的关心,这次除了容绪进京外,还有什么和南边有关系呢?
被带入坑了。
容玦还以为王明达想发表什么见解,这才急急地接话头,没想到给王明达扔回来了。
他顿了顿,终是道:今年老天不给面子,大家的收成都不好,匈奴蠢蠢欲动,眼看漠北一战避无可避,我想知道,若是开战,各位会如何自处?
这话虽然是对众人说的,但容玦的眼睛却是眨也不眨地看着齐澜。
齐澜一愣,没想到漠北的情况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