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林清嘉想要深问,就听到马车外扬声说道:老夫人、三小姐,已经到了。
我们下车。林老夫人拉着林清嘉的手。
林老夫人一副明显不愿多谈的模样,加上错过了最好的询问时机,林清嘉只得放下心中的疑惑。
下了马车,就到了西郊外的云隐寺,这寺庙是姑苏最大的寺庙,台阶是寺里的武僧从山下扛着石板铺就而成,每日里的功课就是挑水清理石板,看得出这石阶历经了时光的侵袭,却丝毫不生杂草。
夹道栽种的是郁郁苍苍的松柏,不知道生了多久,枝干粗壮,一人抱不住。浓密的枝叶遮天蔽日,偶尔新生的嫩绿枝条流泻细碎的光华,光斑被风吹得晃动出不一般的静谧。
一行人慢慢走上了山顶,跨过了巍峨山门,入眼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萦绕在鼻尖不散的是佛香,袅袅烟气盘旋上升含着的是世间诸人的景愿。
选择在佛诞日来礼佛的人不少,林清嘉跟着老夫人先是到了大雄宝殿叩首。跪坐莲花垫上,双手合十深深跪拜,有幸重生实为苍天垂怜。
林清嘉的模样让老夫人不敢带她去听禅,她本就有些佛缘,若是礼佛移心转性了如何是好。
去后院看看罢。林老夫人对着林清嘉说道,后山有一大片竹林,景致堪称一绝。
林清嘉来礼佛纯然是因为不想去柳府,这会儿不能跟着老夫人去听禅也不失望,应下带着丫鬟去后山转一转。
林清嘉点头应下之后就带着绿衣与飞云绕过了重重的殿,到了后山来。
还未跨过角门就听到了竹枝被风吹动哗啦啦的声响,等到跨过了角门,入眼的翠绿,绿的让人心痒。
也不知道有没有笋子。绿衣说道。
林清嘉失笑,见着了竹,就想到了吃?
绿衣憨憨笑着,飞云也扬了扬唇,绿衣并不是个聪慧的丫鬟,若是在林府,只怕二等丫鬟都坐不上,不过难得的是她的力气很大,还有忠心耿耿,弥补了不大聪明这一缺憾。
前面有小径,是通向哪儿?绿衣问道。
走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林清嘉说道。
飞云曾跟着老夫人来礼佛,云隐寺的后山虽说大,四处修筑的很是规整,没什么危险的地方,也没有去不得的禁地,后面的景致也很好。
竹林里,用青石板铺就出了一条小道,曲曲折折通向远方。
走在小径里,竹叶的清香气息压过了前厅里厚重的佛香味道,风吹的叶子哗啦啦作响,偶尔有竹叶被风吹的纷飞,打着璇儿就落下了。
一年之中,画社总是会有一次集会定在这里。飞云说道。
这里的景致很好。林清嘉说道,来的多了,又怕扰了云隐寺的清净。
再往前走,回首处只见得到地面上曲折的小路,看不到竹林的入口。往前细看,好似萦绕着淡淡的雾气,越往前走,越觉得那似有还无的雾气更厚重了些,仔细听,还听得到哗啦啦的水声。
再往前走上数十步,就从竹林之中走了出来,所有的景致豁然开朗。见着两山之间的飞流而下的山泉,跃入到一处清池之中,多余的水用从清池的缺口往下流去了。
难怪竹林间会有白雾,是因为这里有山泉了。
清池旁有一处青石红漆建成的小小六角亭,亭角斑驳了颜色,在清池与山泉之中,好似饱经沧桑的老者,带着通透与睿智立足此地。
六角亭里有两人正在对弈,其中一人穿着禅衣,其中一人束着玉冠,仪姿让林清嘉觉得有些眼熟。
林清嘉看过去的时候,正巧那人也看了过来。果然是熟悉的人,是忠恒侯府的世子,秦霆轩。
林清嘉想了想,就没有走过去,带着两个丫鬟往相反的方向,去看清池了。
接着山泉水的清池旁侧立了一个石碑,小纂的笔画勾勒蜷曲,写的是洗晴池。
水中有细若小指大小的游鱼,在澄澈的水中好似悬起,忽咻又飞快地游走。
蹲下身子,手指伸入到洗晴池之中,入手的冰凉。
林姑娘。
林清嘉听到了秦霆轩的声音,站起身子,飞云连忙拿出一方手帕让林清嘉擦手,又见面了。
秦世子。林清嘉对着他行礼,望向了他的身后,对弈结束了?
是。秦霆轩点点头,没想到今个儿在云隐寺见到你。我记得柳府宴请宾客赏花。
也不缺我一个。林清嘉笑了笑,我是陪着祖母过来礼佛的。
秦霆轩知道这场春日宴,这场柳府准备的春日宴只怕就是为林清嘉准备的,缺的只怕就是林清嘉了。柳平之又对魏邵和殷勤备至,魏邵和总是试图与林清嘉多说几句话,偏生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魏邵和最想要见到的人此时出现在云隐寺,想到了这里,秦霆轩不由得轻笑了笑,也不知道春日宴上是个什么情形。
今日里是佛诞日。秦霆轩说道,你陪着老夫人礼佛,孝心可嘉。
林清嘉笑道,我也算是与佛有缘,就算是祖母不来,我也是要来的。
秦霆轩笑了,是了。
林清嘉也笑了,两人皆是明白,就算不是佛诞日,林清嘉也会寻个由头,不去柳府。
收敛了笑意,秦霆轩说道,我来寻姑娘,是有事相求。
林清嘉一愣,何事?
云隐寺的如法大师,做得一手好画。秦霆轩反而说起了旁的话,你可知道?
不知。林清嘉摇摇头,等着秦霆轩的下文。
我也是打听出来的,平日里如法大师不轻易见客,今日里是佛诞日,才出了禅室,我说明了来意,他反而邀我对弈。秦霆轩笑了笑,忽的姑娘就来了,如法大师就收了棋子,说明我所求之事应在姑娘身上。
林清嘉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了,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姑娘应当也猜到了。秦霆轩对着林清嘉郑重行礼,在下所求便是姑娘墨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