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葭心中腹诽,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应了一声是。
一直在书架后眼观鼻鼻观心的李德又一瘸一拐地出来了,恭谨地问:陛下这是要回宫了吗?
卫简怀扫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回宫后去歇着,伤的地方去上点药,别落下病来。
李德服侍卫简怀多年,卫简怀的心思多半能猜个大半,现在卫简怀这话语这神情,说明从昨晚开始盘踞在身的那股子戾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多云转晴了。
他心中激动,不由得连声道:多谢陛下恩典,奴才省得,奴才还要留着这身子伺候陛下一辈子呢。
刚才紧绷的神经略略放松了下来,韩宝葭这才注意道李德的腿脚,不由得问了一句:李公公这腿脚是怎么了?
李德回过头来,一脸亲切的笑,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姑娘是有福之人,这不,圣上和她才呆了这么一会儿,心情就好多了。多谢韩姑娘挂怀,已经不碍事了,韩姑娘日后可要多来宫里走动走动,陛下……哦,长公主很是惦记你。
到底是他贴身的内侍,说的话很是入耳。
卫简怀很是满意,看李德又顺眼了些。
门吱呀一声开了,外边齐刷刷地跪了一地的人,叶齐宏和叶正宏领头,身后是几位兄长,包括叶慕彦也在,而殷盈跪在叶齐宏身旁,一见韩宝葭立刻起了身,也顾不得什么天子之威,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一把搂住她,压抑地哭泣了起来。
韩宝葭吓了一大跳,连声安慰道:娘,我没事,刚才只是我手拙打破了酒盏,陛下已经恕我无罪,你别哭了。
殷盈泪眼朦胧地摸着她的脸,又扯了扯她的手脚,哽咽着道:就听到里面哐啷啷的,娘心里害怕,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卫简怀站在门口,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你们这是怎么了?朕说了,只是让宝葭留下伺候朕研墨读书,你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的做什么?
叶齐宏和叶正宏面面相觑,叶正宏硬着头皮开口道:陛下恕罪,臣等听到里面有东西砸碎的声音,深怕宝葭冲撞了陛下,因此在这里请罪,还望陛下看在宝葭年幼的份上,宽恕一二。
卫简怀正待发火,韩宝葭抱着浑身颤抖的殷盈恳求地叫了一声:陛下!
满心的怒气忽然一下就漏了。
有什么好生气的?至亲的家人为韩宝葭担忧,那不是人之常情吗?哪像他,就连身旁最亲的皇姐也因为那个谢隽春一直和他生气。
好了,都起来吧,他放缓了语气,宝葭伺候得很好,你们不用担心,还有,四表舅,你得了一个好女儿,着实让人羡慕。
叶齐宏刚才还在火里煎熬呢,即担心韩宝葭惹怒卫简怀殷盈要撑不住,又担心身后这一大家子受了他的牵连,一听这话,才算是从火坑里爬出来了,连忙道:多谢陛下夸奖,愧不敢当。
卫简怀难得和颜悦色,一一和几个年轻的平辈打了招呼,这才在内侍和侍卫的簇拥下朝外走去。
武宁侯府的人跟在后面,一路恭谨地将人送到了门外,卫简怀回头一看,只见韩宝葭也送了出来,不过隔着人群站得远远的,她的母亲紧紧地拽着她,好像怕她被人抢走了似的。
卫简怀朝着她招了招手,只见她呆愣了一瞬,又朝四周看了看,这才磨磨蹭蹭地走到了面前。
此时卫简怀的心情不错,也就不计较她的懈怠了,随口叮嘱道:过几日宫宴,到时候和你祖母一起过来。
韩宝葭愕然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才乖巧地嗯了一声。
看着她的模样,卫简怀莫名也有了几分不舍,又问:要不要随朕一起进宫去看看长公主和那只野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