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如今成了韩宝葭,倒也是一干二净,彻底和从前告了别。
谢府到了,韩宝葭一下马车不由得愣了一下,原本以为谢府此时应当是门庭冷落车马稀,却没想到居然还挺热闹的,来来往往好些马车,大门前的挽联、花圈一应俱全,门前伺候的门房、小厮都穿白戴孝,一派哀凄之色。
殷盈上前递了名帖,门房进去通报,等了好一会儿出来了一名姓孙的管事,引着殷盈母女俩往里走去。
府里这几日忙乱得很,夫人她们都因悲痛病倒了,怠慢之处还请见谅。管事虽然神色并无半分愧疚之处,言辞上却也还是客气的。
殷盈连忙道:不碍事,我们来看看谢大人就走。
管事看了韩宝葭一眼,忍不住道:这丫头长得好俊,这双眼睛倒和我家三爷有八分相似。
殷盈与有荣焉:是啊,当年谢大人也这么说,他还抱过我家女儿呢,可惜……
她哽咽了起来。
管事叹了一口气,不再看韩宝葭,自顾自地在前头领路。
不知怎的,韩宝葭的右眼皮跳了两下,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的确,当日揽镜自照时,她就觉得那双桃花眼漂亮得有些扎眼,此时听管家这么一说,才猛然想起,上辈子的谢隽春也有这么一双桃花眼,有人曾笑着对她说,她似笑非笑时眼眸轻挑,端的是丽色无双、雌雄莫辩,若生来是名女子,只怕要把人的魂魄都勾走了。
今日在谢府万万要小心些,别碰到了什么不能见的熟人。
她暗自警醒着,垂首跟着朝前而行。
远远的,便听闻一阵一阵念经、木鱼声传来,夹杂着几声哭泣,灵堂就在眼前了。殷盈一下子便红了眼圈,拉着韩宝葭紧走几步,踉跄着扑进了灵堂,扑通一声跪在了棺木前。
韩宝葭心中五味陈杂,也跟着悄无声息地跪了下来。
可能,她是这世上第一个替自己上辈子的前身吊唁的人了。
殷盈伏在地上哭泣,口中喃喃自语地诉说着对谢隽春的感念,韩宝葭很是认真地磕了三个头,随后悄悄环顾四周,只见周围跪着的几乎都是谢隽春那一房里的人,几个贴身随侍,几个丫鬟,她并没有子嗣,也没有侍妾,几个姐姐都出嫁了,唯一的妻子是当今的安南长公主卫婻,也是这世上唯一知道谢隽春女儿身的好友,不过此刻并不在灵堂。
殷盈叩拜完了,旁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儿上前答礼,有气没力地哭了几声,那是谢隽春的十四弟,自她以后谢府又有了十来个姑娘,最后四房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自幼便宠得很,这次不得不被派来应对宾客,算是遭了罪了。
韩宝葭扯了扯殷盈的衣袖,示意她赶紧可以走了,殷盈却还有些舍不得,看着那棺木哽咽着道:不知道能否再让我瞧谢大人一眼?谢大人对我们母女恩同再造,我想……
家兄未有遗体,棺木中只是衣冠罢了。小孩儿显然有些不太高兴。
殷盈一听愣了一下,忽然便有些气愤:没找到遗体,那怎么就说谢大人死了?
说得好。门口有人接了一句,那声音阴冷,仿佛兵刃撞击在一起,带出一道灼人的锋芒,在脑中骤然划开了火花。
韩宝葭原本挺起来的身子立刻跪了下来,把脸伏在了蒲团上,恨不得自己此时变成一只蚊蝇,从窗缝中钻出去。
陛下驾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唱道。
殷盈本能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缓步跨进门槛,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一身玄色绣金龙袍,腰间坠着盘龙玉佩;那五官俨如刀削斧刻一般,俊眉朗目,薄唇微抿,一双眸子锐利地扫向殷盈,眼中掠过一层噬人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