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打小就长得漂亮,女红也出挑,当初十里八方求娶的小伙一大摞,许给那个混账的时候也是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嫁进去的,然而所嫁非人,和离回家,他们俩口子心疼得很,再加上两姐弟相处得一直很好,这些年就一直没动过让女儿再嫁的念头。
这两年殷盈在店里管账,免不了出头露面,俗话说的好,寡妇门前是非多,和离的女子门前何尝不是?总有几个觊觎她美貌的登徒子大着胆子过来说些荤话,也有好些人家过来说媒,可女儿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全都拒绝了。
然而今天这崔婆子说的话,却字字句句敲在了胡氏的心上。
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殷颢现在和姐姐处得再好,要是以后有了媳妇了,胳膊肘还不能往里拐?还不如趁着如今再许个好人家,多给点嫁妆,以后女儿肚子争气再生个大胖小子,这才算终身有靠。
这崔婆子是远近闻名的媒婆,对这十里八方的适婚男女了若指掌,刚刚提的几个男人条件也算尚可,倒也不至于辱没了女儿。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胡氏抬头一看,是外孙女儿韩宝葭。
哎呀,我都忘了,胡氏一拍腿,蕤蕤的粉蒸肉。
家里除了杏儿这个丫鬟,还请了个做杂事的嬷嬷,不过,这粉蒸肉是胡氏的拿手菜,胡氏兴致勃勃地亲自上手了。
五花肉切得厚薄均匀,放在酱汁里,米粉洒在肉上,搅得匀了,放入了蒸笼中,不多会儿,一阵香味传了出来。
韩宝葭坐在厨房里看着胡氏忙碌,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看来,她的前身一定是个嘴馋的小丫头,什么好吃的都想尝一尝。
不过,她自然没忘了过来找胡氏的目的。
姥姥,那个崔婆子是给娘说媒的吗?她仰着脸,一脸好奇地问。
胡氏心里咯噔了一下,只顾着想女儿的后半辈子,倒把外孙女的心思给漏了,可别瞎想了暗地里难过。
蕤蕤放心,你娘最疼的就是你,就算要嫁了,肯定也不会抛下你不管,胡氏柔声劝慰着,又叹了一口气道,你娘这半辈子苦得很,要是有个好的,比在姥姥家呆着强。
北周虽然民风开放,对妇人的要求也不似南陈那么多,但女儿一直呆在娘家的确很受非议。韩宝葭并不在意这些,乖巧地点了点头:娘这么好看,肯定能有好的,只是这次可万万不能……要是那样,还不如不嫁呢。
她及时地收住了话语,一双眸子水汪汪地看着胡氏,好像快哭了似的。
胡氏猛然想起了这孩子的爹,心里暗自呸了一声,咬紧了牙关道:蕤蕤放心,这次咱们一定要好好打听,要是像你那个坏胚爹,姥姥就算养你们娘俩一辈子都不嫁!
韩宝葭稍稍放了点心,其这胡氏一看就是耳根子软的,别被那个崔婆子三言两语就给蒙了。
祖孙俩一起用完了午饭,那粉蒸肉特别好吃,五花肉肥而不腻,被南瓜和米粉包裹着,又香又糯,韩宝葭一口气吃了小半盆,胡氏深怕她大病初愈多吃不好,把剩下的半盆装了食盒,说是让人送到铺子里去。
只是这还没出门呢,便有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报信:殷家嫂子,快去你家铺子里看看吧,有人赖着不走,殷颢都快和人打起来了!
殷记胭脂铺就在离殷家过去两条街的地方,胡氏着急忙慌地一路小跑了过去,连韩宝葭跟在身后也没顾着。
一进门,铺子里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个男人,身穿杭绸直缀,三四十岁,腆着个肚子,一身金光闪闪的富贵气,旁边跟着两个小厮。
殷颢捏紧了拳头,一脸怒气地拦在殷盈前头,殷盈则气得脸色发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原本就长得妩媚,眉如远山、眼含秋水,这会儿一双眸子瞪圆了,胸口的峰峦随着喘息起伏着,比起那些二八年华的更有有一种诱人的味道。
韩宝葭上辈子见过很多美人,明丽的安南公主、美艳的先淑妃……然而比之她们,殷盈虽然因为小家碧玉少了几分气度,却在柔媚上更胜一筹。
那男人看得眼睛都直了,笑嘻嘻地道:殷家妹子,你何必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我只不过叫你帮我拿几盒胭脂,你弟弟粗手粗脚的,弄坏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