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天不过就和他客气了一句‘身边没人和她一起’,然后居然有了今天这情况的发生。
事情是这样的,上元节一早,顾青竹在陈氏那里请安,陪她一同吃早饭,顾玉瑶和宋锦如就来了, 跟陈氏说了一番晚上要去上元节玩耍的事情, 要借陈氏专用的那辆大马车一用, 陈氏同意了, 不过却要求她们带顾青竹一起去,顾青竹本不想去,奈何陈氏坚持。
想跟着出去转一圈就回来, 然而事情的发展委实让顾青竹没想到,直到瞧见人群中陆延卿那一张得意的小脸, 顾青竹才明白这一切都是这小子的手笔。
为了让她来上元节, 他不惜发动身边的朋友, 把顾玉瑶和宋锦如都约了出去,顾玉瑶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宋锦如是表妹,他一定觉得,只要把她们约出去了,她们就一定会喊上顾青竹的。
他哪里知道顾家姐妹间的真实关系, 若非陈氏插了一脚进来,真该让这小子见识见识女孩儿间的勾心斗角。
他们这一行少男少女们,加起来总共十二个,来自各府都有,全是一般大的年纪,顾玉瑶有宋锦如带着,倒是开心。
顾青竹习惯性落单,陆延卿期期艾艾,时刻关注她,终于让他逮着个机会跟顾青竹并肩走在一起,其他人全都涌到前边儿看灯笼去了。
陆延卿得意洋洋的看着顾青竹:没想到吧?很意外吧?陪你的人多吧?
顾青竹没好气的摇头,在一处字画摊位前停下脚步,拿起一只指头大小的玉质笔洗瞧了两眼,陆延卿便直接抢过递给老板:这包起来,我要了。
……顾青竹看着面前包好的东西,实在很无语。
见顾青竹不接,陆延卿干脆塞到她手里:别跟我客气,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你们女孩儿都喜欢人送你们礼物,我知道的。
顾青竹满头黑线,不知该以何种表情面对这样热情的少年郎,一时拿不定主意,居然真的被他牵着走了好几步,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很善于跟姑娘打交道,想起之前在安国公府,他和他的几个朋友,喝了点酒,就在戏台前出言调戏唱戏的青衣,可见他年纪虽小,情史却不少呢。
那天……顾青竹一开口,陆延卿就凑过来,顾青竹对他挥了挥手,他才直了身子,嘿嘿一笑,顾青竹瞧他的样子,突然竟不想问了:算了,没什么。
别呀,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不管什么话我都爱听。
陆延卿现在就巴不得顾青竹和他说话,多说一句,他都能高兴老半天。
顾青竹只顾摇头:不说了。
对这小子,不能和他说太多,一句两句没事儿,三句四句只怕短时间内就甩不开了。她可不想每天继续被人当牛皮糖一样黏着,还是离他远一些比较好。
两人走了没多会儿,两个少年就跑了过来,说几个姑娘走累了,想登得月楼看街景去。
得月楼是朱雀街上最高的楼,有五层那么高,若是能登高望远,便能将灯火通明的七里朱雀街尽收眼底。
陆延卿看了一眼顾青竹:这主意不错,得月楼顶上风景好,今儿街上都是灯笼,看起来肯定别有一番趣味。就去吧。
那两个来传信儿的少年见陆延卿这样与她说话,哪里还不知道意思,巴巴的等顾青竹回答,顾青竹被赶鸭子上架,只能同意,要不然所有人都想上去,就她一个人闹别扭,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今儿是上元节,得月楼的客人特别多,最后还是陆延卿报了陆家的名儿,才在顶楼上腾了一张桌子出来。一行人浩浩汤汤的上楼去,全都是衣着华丽的富家公子小姐,上楼的这几步路,就叫楼里那些客人们好瞧一番。
五楼是个空旷的大厅,每张桌子以屏风隔开,得月楼的五楼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有钱就能上来的,至少身份上就不能太次,否则放上来也只会惹了贵人们不高兴。
伙计将他们领到了最东首的一处空闲屏风后头,姑娘们看见栏杆,便凑过去往下看,三三两两的有说有笑,陆延卿招呼顾青竹坐下,给她殷勤的倒茶,弄得顾青竹很是尴尬,正要提醒他的时候,左边的屏风后传来一道声音:
延卿?你怎么在这儿?
陆思明从屏风后走出,往陆延卿带来的一帮子人那儿看了一眼,陆延卿见了他,奇道:三叔,你怎么也在?下头伙计没跟我陆家还有人在这儿啊。
陆思明没回答,像是被人喊回去了,不一会儿,就有伙计来把两张桌子间的屏风给撤掉了。
正在喝茶的顾青竹猛地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凭着感觉抬头对上,祁暄正拧眉坐着,手里拿着个酒杯,要喝不喝的,顾青竹的眉头亦跟着蹙起,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冤家路窄这个词指的就是顾青竹和祁暄两个人。
这边姑娘们看见两桌之间的屏风给撤掉了,那边桌上坐的也都是官家子弟,顾玉瑶一下认出了坐在人群中的祁暄,眼前一亮,在宋锦如耳边说了一句,宋锦如也惊讶的不住往祁暄看。
那便是武安侯世子。
果然名不虚传,人中龙凤也。
他生的可真好看……
诸如此类的话,不时钻入顾青竹的耳中,曾几何时,她也是这些声音中的一员,做梦都想嫁给祁暄这样,家世好,容貌俊,文武双全的男人。
陆延卿跟在陆思明后头将旁桌的兄长们都认了一圈,才给放回来,回来后,就赶忙来到顾青竹身边低声解释:
都是我三叔的朋友,我三叔与我最亲近了。
顾青竹淡淡一笑,算是回应,陆延卿不知道她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拿起一旁的点心送到她面前,殷勤道:
得月楼的点心很好吃,尤其是这桂花糕,用的是头桂,不沾尘的,采下来就用蜜封着,放在地窖里,到冬天的时候拿出来做桂花糕,这样做出来的糕点又松又软,特别好吃。
盛情难却,顾青竹接过了一块,确是没吃。
贺绍景从桌上也拿了一盘糕点,坐到顾青竹身旁,展开手里的扇子,爽朗一笑:人生何处不相逢,顾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陆延卿戒备的盯着贺绍景,将仍是少年模样的自己与贺绍景放在一起比对,论男人味,自然是比不过的,心里暗道了一声这人不地道,故意轻咳道:贺叔,您也认识青竹啊。
陆延卿的一句‘贺叔’让贺绍景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了下来,顾青竹扑哧一声笑了,虽然只一声,却也让两个对她都颇有好感的男人为之眼前一亮。
贺绍景还是很有风度的,至少没有当面教训陆延卿,看着顾青竹,高深莫测的说了句:
早认识了,我俩还是戏搭子呢。
陆延卿立刻就炸了,却不好怎么表现,往顾青竹那儿凑了凑,压低声音问道:
你还喜欢听戏呀?我知道畅春园的戏唱的特别好,你去畅春园听过吗?下回我带你……呃,我带大家一起去。
贺绍景哪里还会看不出来这小子对顾青竹的意思,合起了扇子,准备好好和他对峙一番。
顾青竹如坐针毡,倒不是因为贺绍景和陆延卿两人的动作对话吸引人注意,而是她的正对面,遥远的那张桌子后,还坐着一个脸色不怎么好看,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祁暄。
不等贺绍景与陆延卿两人掰扯完,顾青竹就站了起来,陆延卿立刻抛下贺绍景,站起来问顾青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