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宝华抬头,还没有说什么,就听到赵淮之对四喜吩咐去拿伞,我陪你去。他的声音温和。
昏昏沉沉的周若苒霎时间也清醒了过来,怎么回事?
是宝丫头的爹。赵淮之解释说道,外面雨下的大,我陪她走一趟,你和尹姑娘在屋里待着。
噢。周若苒原本有心想要多问几句,见着简宝华失魂落魄的模样,便知道什么都问不出了。
简宝华想要让赵淮之不必去,四喜已经拿了雨具,走吧。他说道。
婆子走在最前,四喜撑伞,赵淮之黑色的云靴踏在了石阶上,置身于雨幕之中。简宝华紧跟其后。
等到他们一行走了,尹馨悦便温声问道:简大人莫不是简姑娘的父亲?
对,周若苒整个人清醒了过来,感慨说道:没想到这么巧。
还是郡主日子选得好。尹馨悦抿唇一笑,若不是特地选了今日,只怕简姑娘今个儿就见不着爹爹了,瞧她的样子,当真是思念爹爹的紧。她虽然笑着,眼底却没有一丁点的笑意,简宝华还有父亲可以依仗,她的父亲却与死了没什么分别。
也是凑巧。
旁人怎么没有凑巧选了这一日?就是郡主的福气好。尹馨悦说道。
这雨委实下的大,简宝华才走了一半,鞋底已经有些湿了,雨水浸润到绣袜里,湿漉漉的粘着脚。风吹斜了雨,染春尽力把伞笼住简宝华,也让她的裙摆半湿。
她浑然不顾,滂沱大雨模糊了视线,只朦朦胧胧见着前方的人影,看不清那人的面貌,但简宝华怎会不知那人是谁?
脚下的步子越发急了。
简延恩与仆人站在庄子门口,等着此间庄子的主人。
瓢泼的大雨,让他心中有些后悔今日的出行。
原本想着赶着入京,没想到瓢泼的大雨,便一下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处境,勉力行着,而马车终究是坏了。
这般的大雨,车厢里也有了湿漉漉的水意,最为糟糕的是,他听到了简宝珍咳嗽了起来,他这才注意到,简宝珍的面上,泛了潮红,平素丹色的唇没了血色。
前日的大雨,让她生了风寒,只是瞒着不肯说,如今在雨中的湿冷,她再次生病了。
因为简宝珍的缘故,好不容易见着了庄子,简延恩亲自过来求见庄子的主人,希望能够避一避风雨,简宝珍的模样让他着实有些担心。
简延恩的心中是有些后悔的,为了想要早点进京,为了见到亲生女儿,结果匆忙赶路让……继女生了风寒。
此时,简延恩见着远远一行人行来,其中一个与简宝珍一般年龄的女童,那人行得越近,他只觉得越发熟悉。
心中想着在岳父岳母家住下的简宝华来,又自嘲自己犯了傻,女儿应当是安稳在家中坐着,他怎的见着一人,便觉得那人像是简宝华。
爹爹。
他只觉得声音……
简延恩的心尖一颤,那女童行到了他的面前。
见着她的脸,简延恩心跳如擂,口干舌燥,他蹲下了身子,不顾了伞,便抱住了女童,宝华。虽然上次见她,还是两年前,他却知道,她是他的女儿。
简延恩身后的老仆连忙把伞倾向了两人身上。
他贪婪地看着简宝华,她与他想象中生的要瘦一些,是不是没有吃好?她的容貌肖似极了亡妻。
他心中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简宝华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下来大雨过来,这些年过的好不好,最终什么都说不出,只是伸手抱住了简宝华,深深地搂着她,那般的用力,像是要把女儿揉入到骨子里。
简宝华攥着爹爹的衣裳,熟悉的心跳声让她眼眶发红,忍不住落了泪。
得以重回幼时,她心中最盼着,念着的就是他。
手中用力,把他的衣衫抓得更紧一些。爹爹,爹爹。她一声又一声地叫着。
爹爹在。简延恩的手抚着女儿的发。
赵淮之见着两人,心中感慨,但雨中不适合久留,清了清嗓子说道,不如入内说话,在雨中淋久了,生了病反而不美,简大人,我让人准备了伞,不如一块儿送去。
爹爹,这是江宁世子。简宝华同简延恩说道。
简延恩请安后便道:还请世子恕罪,没曾想在此处见着小女,一时忘情,让你见笑了。
简大人不必客气,可有人病了?
是……简延恩先是应下,忽然想到怀中抱着的是简宝华,小女生病四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简宝华看出了爹爹的窘迫,便说道:应当是……我那妹妹生病了,世子爷已经安排了厢房,爹爹,我们先入内,你等会梳洗一番,喝点姜茶,驱一驱体内的寒气。顿了顿又说道,她病的重不重?大夫一时半会只怕是不好请的。
简延恩看着女儿,母亲的身子不好,若是把简宝华养在身边,反而不好教导,便狠下心,把她留在了京都里,由岳家养着。岳家将她教养得极好。
她应当只是风寒,带了些柴胡散,等会煮下去喝一点就无事了。
恩,那便好。
简宝华的手自然地搂住简延恩的脖颈,把头搁在父亲的脖颈上,湿热的呼吸喷在简延恩的脖颈上,他抱着简宝华,素来总是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抿着的唇也松开了些。
她当真是与曦儿生得相似,如同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生得是如宝似玉,俏生生的站着,便可以让人想到她今后的风华。
简宝华在他的心中一点点的蜕变,蜕变成他曾定下白首之约的那女子。停在他的笔触之中的女子鲜活了起来,她含笑看着他,眸色灵动,是那最美的一泓秋水。
简延恩的眼眶有些发热,低头看着简宝华,她垂着长睫,长睫上沾着水汽,是她哭了?
简延恩的心中有些难受,温声问道,不舒服吗?
没有。简宝华抬头,我见着爹爹便心中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