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宜闻言拳头握紧,坐直身体,浓重的压迫感油然而生,望老师助学生一臂之力。
白老先生握着茶杯的手一顿,眼皮缓缓垂下,此事难于上青天。
老师可会反对?
……这还真难以启齿,太过大逆不道。
白老先生现在万分后悔提起此事,谈谈风花雪月多好,讲什么国家大事,他抬头望天,但心里仿佛种了种子发了芽再也无法平静自持。
低低沉沉的笑声响起,赵靖宜取过被老师差点握碎的杯子,续上茶水,又塞回了他的手上说:老师想什么呢,皇上千秋正盛,九皇子虽小,过了几年也就大了,届时未尝没有一争之力。
忽然听到赵靖宜略带轻松之调,老先生怔然片刻,望着手里的杯子,恍惚间忽然感觉背上一凉,却不想在这冬日严寒中出了冷汗。
他闭了闭眼睛,道:是老夫想左了。
赵靖宜微微勾唇。
曦儿应该到了。赵靖宜起身,一理身上褶皱,未理会侍从递上来的披风,便昂首举步从容而去,背影坚毅冷肃,行走间带着迫人气势。
白老先生扶额,心痒头疼又带着浓烈的罪恶之感,心道今后这念头只会如野草疯长,再难压制。
林曦的马车刚停下,便听到车外传来一声清脆雀跃的声音,表舅。
赵元荣总能让他忍不住露出笑容,待掀开车帐,便看到那一脸欢喜灿烂的小脸,唤了声,荣儿。
林曦走出车厢,正要踩下马车,却不想旁边伸出一只手一下子握住他的手臂,微微一拉,林曦的身体便站立不稳朝着车下倒去……
身后的两丫头顿时惊叫道:少爷!
伸手不及。
然而一只坚实的胳膊已经揽住了林曦的腰身,轻轻一用力,林曦真个身体便被这人抱了个满怀。
扑面而来的浓重气息让林曦几乎窒了一窒,身体蓦地僵硬,之后才缓缓地软和,忆起这熟悉的感觉。
小心。沉沉而磁性的笑声在耳畔响起,唇似有若无地触碰耳尖。
这人真是……
众目睽睽之下,林曦的脸皮还没练就铜墙铁壁,这淡淡的暧昧足够让他不自在了。
王爷。林曦轻轻推了推。
赵靖宜突然兴起捉弄之意,肃着一张脸,故作正经地问:林公子可是站稳了?
而林曦的披风底下那只胳膊依旧搂地牢牢的,宽大的手掌还贴着腰侧轻轻摩挲,极尽调戏之意。
三年未见,这心尖上的少年已从记忆中成长,青涩稚嫩褪去,俊秀的面容,满身的风雅,嘴边噙着淡淡的笑容,此刻望着赵元荣的目光温和柔软,这站于车马前的风姿足够撩拨赵靖宜了。
抱住了便舍不得放开,赵靖宜眼中的暗色加深,只觉得周围无比碍眼。
这个人还要不要脸了?
林曦咬了咬唇,低喝道:还不赶紧放开。
昨晚夜深人静也就算了,今日还想宣布于众不成?
见人开始羞恼,赵靖宜只得从善如流地放开胳膊,林曦正松一口气,却不想这人松开手臂却拉着他的手,嘴里还郑重其事地说话。
杵在门口作甚,赶紧进去,老师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握住自己的手牢而有力,林曦甩了甩没有甩脱,然而一抬头看到赵靖宜深刻的面容,眼眸中清晰地倒映着自己,渐渐地他就停止折腾了。
既然已经互明心意,又何必太过于在乎周遭,闹得分生。
王爷亲自迎接,曦倍感荣幸,请吧。
说完带着笑意,率先进了白府,赵靖宜俊冷的脸顿时冰雪融化,罕见地显示着喜悦。
只留下身后瞪着眼睛的赵元荣,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表舅和父王相亲相爱手牵手地走进白府,似乎皆忘了他的存在。
他环视一周,睿王府侍卫眼观鼻鼻观心,作为雕塑一动不动。而林家的仆从,那两朵圆润的姐妹花则诧异又怪异地互望了一眼,疑惑丛生。直到卫甲提醒才匆匆跟着进去。
赵元荣苦恼地捧住脸,他悲哀地发现父王一回来,自己就成多余的了。
进了白府,老先生还坐在原处等着,眯着眼睛看着踏着雪地而来的师兄弟,眼露诧异。
林曦是赵靖宜推荐给他收关门弟子,可见对其看重,却不想相处一起,不可一世的睿王爷还有如此温和可亲的时候。
于是让他纠结万分的念头顿时抛在脑袋,反而颇有兴趣地观察着两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相比他人,白老先生更加了解赵靖宜,他的视线在其相牵的手上顿了顿。
林曦恭恭敬敬地给白老先生见礼之后才坐下,赵靖宜坐于一侧,顺手斟茶。
卷子如何,可有为难之处?
林曦笑道:老师之徒,自是顺利应答。接着便说了卷子题目以及自己的回答,不急不缓,悠然自在,让白老先生分外满意。
虽尚可,但不可懈怠,院试不过只是个开始,真正有才之人从乡试之后开始分晓。
之前被赵靖宜惊了一惊,如见面对林曦,顿时发现还是小徒弟乖巧懂事,又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