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刘氏便放下了茶碗,眼神中带着讥诮,你有什么要事,何时不好说,非得要这个时候打搅老夫人。
梅姨娘闻言拿着手绢捂着嘴角笑道:还不是咱们二小姐的大事,虽说这日子还有好些,只是皇家毕竟不必寻常人家,这陪嫁的东西嘛,总是要细致些,精致些。早些给二小姐备下的东西都太寒碜了,不能用。昨日见收拾库房,妾身看到几张不错的狐皮子,那毛色纯白的,实在不错,心想着不若给二小姐做件披风,小袄,留下的边角还能做围脖,还有一座红木镶玉梅兰竹菊屏风,您知道二小姐最喜欢这诗情画意的摆件,哦,对了,旁边一对多宝珐琅掐丝的双环瓶……她的首饰也得重新打过,虽妾身准备好了些时新的,可总要有些实称不过时的东西压箱底,说起来还有衣裳,不知道现在让针线房赶着做还来不来得及,夫人,二小姐毕竟也是您的女儿,今后哪有不孝顺您的……
林曦目瞪口呆地看着梅姨娘狮子大开口,再瞄了眼脸色铁青的刘氏,暗自不语的单氏以及沉着目光的太夫人,顿时哭笑不得,这是故意找着他在的时间呢,刘氏也不好直接驳了回去,要不了全部,有一两件达成了也是好的。
刘氏强忍着怒气道:不过是皇子侧妃,准备这些难道要跟正妃娘娘打擂台不成,不好好教导兰丫头恭顺静娴,净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她的嫁妆不需你操心,我自会准备妥当。
梅姨娘被训了一顿也不在意,只是笑说:夫人可是说笑了,二小姐虽是侧妃,但也要上皇家玉碟的,今后可是皇家媳妇,说不得……还有大造化……呵呵,咱们侯府可不定靠着谁……
话没说完只觉一双厉眼看了过来,顿时噤了声,却是太夫人。
有些话梅姨娘不会说就不要说了。太夫人淡淡地说,不怒自威,接着便转头吩咐刘氏,你去将东西放进兰丫头的陪嫁单子里。
刘氏顿时黑了脸色,拧紧了帕子,咬了咬牙应承了下来。
梅姨娘目的达到,也忘了害怕,脸上扬起了微笑。
刘氏做不下去了,立刻站起来,侧脸看了林曦一眼道:外甥还是要以学业为重才是。
接着径自离了重锦堂。
单氏也觉得无趣,借着照顾儿子的名义也告了辞。
表少爷,您便多陪陪老夫人吧,有些事放下就放下了。梅姨娘笑看着林曦,眼中颇有深意,她欠了欠身便也离开了重锦堂。
看着那依旧婀娜的姿态,林曦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哼!
太夫人冷冷地哼了一声,脸上带着不再掩藏的嘲讽。
无知的蠢妇,却不知道这一婚事带给侯府多大的麻烦。
外祖母。
只有祖孙二人,林曦便坐到了太夫人的身边。
林曦握住太夫人的手道:圣旨已下,就无法更改了,表妹嫁于梁王为侧妃已成事实,外祖母只能放宽心,开开心心地嫁孙女吧。
太夫人拍了拍林曦的手,满脸的愁绪淡了去,只得轻叹一声说:你外祖父临去前千叮嘱万嘱咐,皇上年事渐高,切不可参与那要命之事。你大舅舅能力有限,也入不了两王的眼,倒也相安无事。如今……唉,你四舅得皇上青睐,管了五城兵马司。睿王爷大胜,又与侯府姻亲,那蠢货还沾沾自喜,却不知将侯府拉入了一个危险之地,真是……有苦难言。
林曦扬了扬唇角,安慰道:也幸好只是一个侧妃罢了,梁王自有正经姻亲可走,只要舅舅们守住本心也不是要紧的事。
太夫人眯起眼睛,抚着佛珠,低声道:正是如此,待兰丫头出门……
后头的喃语林曦听不清楚了,不过想来梅姨娘的好日子也快到了头。
林曦出了重锦堂,便朝揽月轩而去。
虽说搬离了侯府,但揽月轩却是一直保留了给他,里面的丫鬟也都没调走。
他去白府带的东西不多,这次回来也是要再带些过去。
然而刚路过花园,却忽然听到有人唤他。
表哥。
柔柔的嗓音,惹人怜惜,林曦停下了脚步,执手见礼,二表妹。
萧锦兰今日一身素白长裙,只是在裙裾,袖口,衣领衣襟处点缀了些花草,看起来很是亭亭玉立,衬得极为清纯动人。
她欠了欠身,回礼。
林曦抬头,见萧锦兰眼眸似水地望着他并未说话,不禁有些异样之感,便笑道:还未恭喜表妹。
萧锦兰垂了眼,低声说:不过是妾罢了。
这是并不高兴?
也是,按照林曦的眼光来说,那梁王都近四十了,儿子女儿有好几个,王妃加上有名分没名分的妾室能有一打,萧锦兰水灵灵的姑娘实在可惜了。
林曦不好接下去,便转了话题,不知表妹唤我可有要事?
萧锦兰看着林曦,没有摇头也没点头,便只是看着他,眼眸中隐隐带着水光。
林曦即使再迟钝也渐渐感觉出来了,不过他没说话,而是等着面前的姑娘。
最终萧锦兰摇了摇头,表妹没什么要事,只是……祝愿表哥金榜题名待可期,今后能娶一个温柔贤惠的表嫂罢了。
那表嫂可跟温柔贤惠扯不上半点关系,然而面对此时此刻的萧锦兰,林曦也只能点了点头。
萧锦兰仰起脸柔柔地笑,说完了,表哥便去吧。
欠了欠身,萧锦兰转身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
一匹快马疾驰入京城,不作停留直冲皇宫而去,一路进了宫。
胡奴佯装攻打北境,实则联手西夷侵略西境之事给了大夏一个措手不及。
当下夏景帝气得掀了桌案,咆哮之声响彻整个御书房,服侍内侍匍匐余地,大气不敢出一下。
内阁大臣匆匆进宫,当夜皆留于宫中。
第二日这则消息传遍整个京城,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乌云压城,所有人的喜乐嫁娶不约而同地暂停,生怕触了当今皇上的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