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则然朝着夕阳的方向,等了一个多小时,没看到言菡的身影。
华灯初上,夜幕低垂,眼看着已经过了七点,宁则然的眉头皱了起来。
今天是周末,按照以前的惯例,言菡是会回到安苑里的,这个小丫头总不会罔顾他的意愿,偷偷搬出了这套公寓吧?要是这样的话……他也不能吓唬她。
头疼。
宁则然看了看时间,正琢磨着要不要给言菡打个电话,远处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言菡从车上走了下来,只见她身穿白色麻质绣花长裙,夏夜的威风吹过,裙摆飘飘,更衬得她的容颜娇柔甜美。
宁则然心里一喜,正要下车,却见言菡弯腰在门前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从车里又下来了一个年轻男人,眉眼俊朗,嘴角含笑,正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曹一杉。
怒意和酸涩交织在胸口,让宁则然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
好啊,这才分开了一个多星期,两个人居然就这样说说笑笑地勾搭上了。
他握着车把的手都在颤抖,这一瞬间,他压根儿不想履行对言菡的诺言了,他只想把这个姓曹的一脚踹到天涯海角,然后把言菡锁进他的别墅里,再也不让别的男人有接近她的任何可能。
第57章 洋槐花(八)
言菡莫名打了个喷嚏, 一打还打了三个。
她揉了揉鼻子,觉得可能是这两天天气太热,教室里、饭店里冷气都开得太足,冷热温差太大, 她有了感冒的苗头。
下午刚刚考完两门文化课, 本来想回家来放松一下的,没想到在校门口碰上了曹一杉。
校园的门口, 四处都是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莘莘学子, 抱着书、背着包, 蓝天白云,轻风阵阵, 好像他们俩个还处在那个青涩的年代, 没有经历过离别和痛苦。
言菡有些心软了,更何况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还是早点说清楚,不要让曹一杉在她身上耽误时间了。
在学校旁边找了个小饭馆吃了一顿便饭,言菡几次想把事情挑明了。经过这么多波折, 她和曹一杉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也不可能破镜重圆,可她一开个头,曹一杉总能把话题给扯开去, 她又不擅长打断别人的话,就这样一边吃一边聊,结果等吃完饭, 也没说到她想说的正题上来。
身上一暖,一件皮肤衣披在了她的身上,曹一杉关切地看着她:是不是刚才空调风吹得冻到了?
言菡尴尬地把衣服塞了回去:不用了,鼻子有点痒而已,你快回去吧,晚了不好叫车了。
我送你进去就走。曹一杉坚持着道,像块石头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小区前人来人往的,有几个面熟的还好奇地朝他们看了两眼,言菡无奈,转身朝里走去。
半封闭的小区里凉风习习,中庭里好几个正在玩耍的小孩,一见了言菡都叫了起来,言菡都微笑着一一招呼,甚至还和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逗着玩了一会儿。
曹一杉在旁边看得心里发酸,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油然而起。
从前言菡就是这样,特别喜欢小孩子,两个人偶尔偷偷约会,看到小孩的小推车经过,言菡总会停下来看上几眼,要是小孩的父母不介意,她还会逗弄几下。
言菡曾经说过一次,那是因为她的妹妹在很小的时候就走丢了,所以,她对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没有抵抗力。
虽然回来后才和言菡见过几面,可曹一杉发现,她的很多习惯都没变,等在马路边的时候喜欢低头玩脚下的石子、笑起来的时候总爱先抿一下嘴唇、额前的刘海总会垂下来挡住眼睛,而她总会时不时地去撩上一下……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那么熟悉,那样软糯,那样温柔。
在国外的时候,他见过很多女人,热情奔放的、自强自立的、睚眦必报的、懦弱胆小的……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带给他五年前的那种悸动和甜蜜。
这五年来,隔着千山万水,隔着学业前途,他没有放肆的资本,只能在午夜梦回时失了魂魄;而现在伊人就在咫尺,他触手可及,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了。
现在的对手虽然强劲,却愈加让他起了一种不服输的念头,他不相信宁则然的话,言菡是个重情的女孩,一旦爱上了不容易移情别恋,怎么着心里都应该还有他存在的角落。
看着那个略胖的小男孩,曹一杉心中一动,忽然开口:瞧他,胖嘟嘟的,眼睛特别大,那双眼皮真深,挺好看的。
嗯。言菡随口应了一声。
曹一杉有些失望。
旁边的一个小男孩不服气了:小菡姐姐说我的眼睛才好看呢,说我的单眼皮有特色,还有神气。
对对对,你的最漂亮。言菡乐了,摸了摸他的头。
曹一杉满血复活。
两人一路走到了楼栋前,言菡停住了脚步,再次逐客:你回去吧,我该上楼了。
明天休息,一起看电影好吗?曹一杉再接再厉,有部悬疑爱情片,网络上评分挺高的。
言菡的眉头微蹙,委婉地拒绝:不了,明天我要复习。
曹一杉有些遗憾,他周日又要出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个新人比老员工还要忙:那等下个星期,到时候约上刘昊他们,一起聚一聚。
言菡终于忍不住了,一杉,是不是我没有表达清楚?她再次挑明了,我有男朋友了,我们俩……
曹一杉后退了一步,笑着朝她摆了摆手: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下周见。
看着眼前快步离开的背影,言菡无奈地轻吐出一口浊气,就是这样,就算她拿出宁则然做挡箭牌,曹一杉还是避重就轻,打着擦边球走了。
难道曹一杉也知道她和宁则然分开了?
可宁则然总不会为了她的事情昭告天下吧。
或者,宁则然已经找到新的情人了,带着高调地出席了什么宴会,所以大家都知道她已经被抛弃了。
这个念头一起,言菡怔怔地站在原地出神。
一阵微风吹过,浅浅的栀子花香传来,和以前那个小区一样,安苑里也种了好几株栀子树,这两天刚刚出了花苞,香得并不是那么浓郁。
言菡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那株栀子树下,趁着夜色做贼似的拗了一朵,飞快地溜进了楼道的电梯里。
拍了拍胸,她很是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