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点工在客厅里等她,一见她出来就笑着说:宁先生上班去了,他让你好好休息休息。早饭想吃什么?我去替你煎蛋。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不用和宁则然面对面太好了,省得尴尬。
其实今天她挺忙的,除了要正式回归上课,还要去教导处补假销假。拍戏当时请了一个月的假,后来因为丁瑜佳的事情补拍了很多镜头,超出了十多天。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今天是她的生日,一早蒋湄就发了短信过来祝她生日快乐,还让她晚上回家吃饭。
回到了学校,自然而然地得到了余欢和室友的热烈欢迎,大家这么长时间没见,叽叽喳喳地有说不完的话。
接下来她的任务比较艰巨了,文化课还好,花点时间背一背总能过关,可专业课一个多月没练,要迎头赶上得花不少功夫。
下午四点,上完了唐老师的古典舞技巧,又和唐老师单独聊了一会儿,言菡匆匆收拾好东西,去了一趟位于北都城北的西门派出所。
站在派出所门前,看着那威严的警徽,言菡的心情骤然低落了起来。
十二年前,她的妹妹才六岁,就在这一天走丢,再也没有找回来。
而她,每一年都会在这个时候到当时报案的派出所来,抱着最后一丝微薄的希望,期待有奇迹出现。
第44章 瀛洲玉雨(七)
当年接受这个案子的年轻民警姓秦, 现在已经年近不惑了,这十多年来倒也一直呆在基层, 不过从普通干警升到了副所长。
言菡驾轻就熟地找到了他的办公室,送上了一些水果, 秦警官向来对她挺客气的,每年这样被找上一回也不见不耐烦。
我还纳闷你今年怎么还不见人影,正琢磨着要不要打电话问问呢。秦警官见她来了, 笑着说。
言菡屏住呼吸,眼中充满了期待:秦警官……是有什么新进展吗?
秦警官嘴角的笑容淡了淡,看着她叹了一口气, 摇了摇头:每年有被拐儿童案件被迫我都会去跟进一下,有可能的话都进行dna比对。这么多年了,你妹妹应该也有十七八岁了吧……
言菡眼中希冀的火花一点一点的熄灭了。她失神地站在那里, 好半天才强挤出一丝笑容:过完年十八岁, 成年了。
走丢的时候太小了, 又不太懂事,找回来的希望……秦警官看着这个清丽温柔的女孩, 有点不忍心说下去了。
办公室有人推门而入, 有个小警察快步走了进来, 急急地道:秦所,有人来报案, 说是北都地铁那里有个卖唱的残疾人,很像他们以前走丢的孩子。
一听走丢两个字,言菡的心一抽, 失声道:男的女的?
小警察纳闷地看向她:男的。
言菡呆了片刻,低下头来难过地道:秦警官,那你忙,我先走了。
秦所,网上发过来的视频显示,走丢的孩子是个健全的,而现在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是残疾的,会不会牵涉到黑社会组织?小警察赶紧捡起被打断的思路。
你是说有组织有预谋地弄残儿童乞讨?秦警官皱起了眉头。
是。
言菡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们,故意把拐来的孩子打残?天底下有这么可怕的人吗?
许是她目光太过惊恐,秦警官看得越发不忍心了,这样美好的女孩,应该是被养在温室里无忧无虑地长大,这样的丑陋,真的不适合落入她的眼眸。
你先回去吧,我得去现场看看,他安慰道,你妹妹的事,尽人事听天命吧。
言菡木然地跟着走了几步,脑中一片空白。
她的那个娇娇软软的小妹妹,会不会也像小警察口中卖唱的残疾少年一样,被故意打残了,被驱赶着去讨饭替人赚钱?
眼中有泪花在滚动。
她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不能找到妹妹替她撑起一片天空。
眼看着秦警官就要走出派出所,她紧跟了几步,叫了一声,语声有些颤抖:秦警官,我妹妹的事情还是拜托你了,要是有什么进展,就算是……也和那个卖唱的残疾人一样,也麻烦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回到家里,言菡特意在小区门口平复了一下心情,以免让蒋湄看出什么端倪。
晚餐很丰盛,沈安川亲自下厨替她烧了一桌菜,中间摆着一个小小的精美的蛋糕,蒋湄笑着替她点上了蜡烛,像小时候一样亲吻着她的额头,让她许一个愿望。
从前她每年都许同一个愿望,希望父亲回来,妹妹找到,一家人团聚。
今年,她终于深深地怀疑,这个愿望是无法实现了。
所有的努力,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暑假里去一趟n国,就当是为她这二十二年的人生做个最后的了断吧,这背负在身上的枷锁,也该是时候卸下了。
言菡闭上眼睛,心中渐渐平静了下来,默默许了一个新的愿望:祝愿自己未来的人生平静而幸福。
过完生日,又大了一岁了。
那些糟心事,困扰了言菡几天之后,她也渐渐地想开了。
可能就是这样吧,幸福的果园就在看不见的彼岸,命运总爱在你通往果园的路上开一些大的小的玩笑,这样,在品尝最后的果实时,才会更加甘美。
会有峰回路转、好运来临的一天的。
言菡这样坚信着。
眨眼间便是五月了,安苑里卧室的日历上,言菡在六月十五日这一天划了一个圈,开始倒计时。
不管她从前有没有做错或是做错了什么,都将过去,这个日子之后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这个念头让她重新充满了期盼和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