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的石头总会有些青苔,避开就会好一些,景昀在旁边一块石头上试了试,示意她过来,打水漂得注意用力的方向,斜着走,就算手劲不够也能打个三四个。
他捡起一块石子试了试手,抬手一掷,那石子在水面上撩起了□□个水花,到了河对岸。
宁珞又惊又喜,学着他的姿势扔了一个,果然,石子打了两个水漂才落入池中。
景大哥你好厉害,她趁机拍马屁,仰起脸来冲着景昀笑了笑,以后我可以向你多请教请教吗?
眼前的笑容轻浅却真挚,那若隐若现的小酒窝醉人,勾起的嘴角更是甜美,景昀不由得晃了晃神,旋即便暗自好笑,不知为何这几日杂梦渐多,居然连个小女孩的笑容都觉得似曾相识。
请教什么?你文有宁大人,武有你兄长,我可不敢班门弄斧。他摇了摇头,哂然一笑,再说了,宁大人现在见到我已经沉着脸了,要是你再和我走得近些,只怕连杀了我的心都有。
宁珞的心一沉,嘴角翘不起来了。
倒是你,看不出来,还有几分浪迹天涯的洒脱,怎么会想到要踏遍大陈的山山水水?这可是一件苦差事。景昀饶有兴趣地问。
有人陪着就不苦了。宁珞眨了眨眼,眼中仿佛有光芒掠过。
景昀怔了一下,忍不住想抬手去摸她的头,到了一半才硬生生地停了下来,这可不是他家妹妹,那等你找到那个陪的人再说吧。
景大哥你找到了吗?宁珞一脸好奇地问,心里却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
景昀没有说话,目光却变得柔软了起来,落在前方不知名的水面上,一只翠鸟掠过,那黝黑深邃的眸中泛起了一阵涟漪。
宁珞心一沉,几乎带了一丝哭音:景大哥你为什么不说话?
景昀怅然道:我还不知道她是谁呢,等我知道了她便跑不了了。
说罢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和一个小女孩说这些做什么:好了,你还小不懂,快回去吧,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宁珞咬了咬牙:我才比你小了四岁,又不是小孩子了,慧瑶和我一般大,都快定亲了。
她赌气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泥土溅在了景昀的牛皮薄底靴上,还没等景昀回过神来,宁珞便跑远了。
回到女子堂,韩云姬的琴课已经结束了,一室的少女莺莺燕燕,好像夏夜咕呱叫的田鸡。
宁萱还是坐在角落里,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日子禁足的缘故,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见宁珞回来,那眼神茫然地看着,好一会儿才扯了扯嘴角。
怎么样?韩先生夸你了没?宁珞关切地问。
宁萱微微点头,韩云姬方才夸她天资颇高,若是勤学应当能再上一层。
那就好。宁珞很开心,赏花会她打算韬光养晦了,宁萱若是能在琴技上拔得头筹,也好杀杀赵黛云的威风。
宁萱盯着她的笑脸,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谢谢九妹。
我们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宁珞笑着道,你一个月没来,我已经帮你和吕先生解释过了,韩先生这阵子都会在女子堂授课,祖母也是爱之深才会责之切,你别为了赌气,放弃了这个好机会。
宁萱身为宁国公府庶孙女,并不能入女子堂成为正式弟子,能进来学习,是秦湘兰请丈夫找了林青居破例帮忙的。
宁萱的眼神复杂,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散学时,姐妹俩一前一后回了宁国公府,晚膳照例是全府人一起用的,老夫人见了两个孙女儿,也没说什么,惯常地问了几声书院的事情。宁珞挑着老夫人爱听的说了几句,又夸赞了宁萱得到了韩云姬的表扬。
老夫人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淡淡地道:韩云姬都这把年纪了,还在书院里抛头露面吗?
宁萱咬了咬唇,手心快要掐出印来。
韩先生喜欢热闹,宁珞笑着道,也是梅皇贵妃让她来书院授琴的。
老夫人的脸色稍霁:梅皇贵妃倒是为书院费了苦心。
听说这次赏花会圣上也会来呢,只可惜我拉了这么多次课,只怕是追不上她们了。宁珞一脸的遗憾。
宁臻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知女莫若父,宁珞在书画上的功底,别说是拉了一个月的课,就算不去个一年半载,都不会逊色于那些同窗。
老夫人笑了笑,一脸的不以为意:那些个都是虚名,有是锦上添花,无也折损不了什么,你祖母我活了这把年纪,早就看得明明白白,珞儿过得开心便好,我们宁国公府的千金,不需要那些名号来装点。
宁珞瞪大了眼睛,喉咙骤然有些发哽。
上辈子她争强好胜,非要在赏花会上占一席之地,到了最后的确艳压群芳,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更得了当今的一句赞誉:宁家九姑娘若是能做朕的儿媳,朕可是要从梦中笑醒。
此语一出,杨彦往宁府跑得愈发殷勤了,京城上下几乎都把她当成了未来的瑞王妃,一年多后,杨彦得了父亲的便求来了当今的赐婚,敲定了这桩婚事。
这一世她自然不会再重蹈覆辙,又深怕祖母对她失望,所以想提前敲敲边鼓,没想到祖母如此通透豁达。
这样好的家人,她怎么能不全力守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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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吃完了一顿晚膳,宁珞观察了半天,原本近身伺候的钱嬷嬷不见了,只剩下了童嬷嬷一个,祖母也难得没对母亲夹枪带棒的,只是在膳后把几个儿媳留了下来说了几句话。
宁珞留门外,等秦湘兰出来便上前扶住了她,一路陪着往父母的院子走去。
秦湘兰也有些心不在焉,走了几步才自言自语了起来:你祖母要我们对身旁的奴仆严加管教,以防刁奴欺主,你说她是不是又在编排我的不是了?
她也不指望宁珞回答,颇有些幽怨地道:我就从江南带过来这么几个人,还每天被人视为眼中钉。
宁珞抿了抿嘴,斟酌着道:祖母这样说一定有她的道理,娘,你还是小心为上。
能有什么事,秦湘兰不以为然,压低声音道,秦嬷嬷她们都是从小跟着我,又跟着我背井离乡,对我忠心着呢,我就是平日里纵了一点又能怎样?她就是对我有偏见,见不得我和你爹好……
平日里秦湘兰也不会和女儿说这些,今日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