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和体质有关,从小到大,她一年总是要发一次烧,高中以后她独居,每个周末轮流去两边做客,那时,两边的家里都有了新的孩子,她也是从那个时间开始学习吃药买药,怎么应付吃饭,什么情况要去医院,什么情况要在睡前给自己留一个夜灯。她当时想着总觉得非常委屈,去留学以后和后面认识的朋友们聊天,才发现这是成长当中很正常的一个过程。
自己照顾自己,为自己的未来做决定,去挑选适合自己的朋友,购买自己喜欢的商品,为自己的长远规划储蓄……她确实在那个时间里学习了很多东西,但等她回到日本,回到熟悉的环境当中,被其他文化所改变的那些部分就像是被覆盖掉了一样。
她烧的略有些昏沉,恰好让她的大脑不必再被前尘旧事继续消耗,只是头和咽喉一起疼,连带着眼睛也觉得不舒服。卫宫把灯打开,房间变得更亮,他把那几个不同包装的小药片一个个指给她看:你平时吃哪一个?
立香不太喜欢吃效力太强的药,她总觉得吃了太多的止痛药会导致成瘾,在澳洲看了两次医生以后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她凑近看,发现果然这几种一种在名字后面带着加强,三种都是她记忆中的第一类药品,也不知道卫宫是怎么说服药剂师给他开药的。
她看了看,还是把药放下:我不喜欢吃药,过两三天就会好的。她把药推回去,卫宫没拿,反而皱着眉。他把水给她,又问:我也有冲剂。
你请过病假吗?立香忽然问。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灵光一闪想到的到底是什么,但她直觉应该问一句。
卫宫点点杯子示意她先喝水,等她拿起杯子开始喝了才回答:没有。他规律运动,控制饮食,按时体检,偶尔不舒服只要加强休息很快就能好,到发热的程度对他来说就算是严重生病,保证饮水量以后直接吃一两个疗程的药就好了。他拿自己当例子来哄藤丸,还帮她规划好了:你现在吃最低剂量,明天请病假,后天就会好了。
那家伙比你还要难搞。他沉迷于奉献行为,我觉得这种类型都有病。
这两句话忽然闪现在立香心里。她在对库丘林看人的眼光啧啧称奇的同时,第一次对他交友的水准感到了担忧。她把杯子挂在手里,又被卫宫夺过去把水蓄满:不吃就不吃吧,多喝水也可以。
立香垂下眼睛,她又喝了半杯水,犹豫了又犹豫,才小声说:对不起。卫宫始终坐在那里,他嗯了一声,态度还是很从容:我不会说没关系这样的话,藤丸,我还是有一点生气的,但也没打算怪你——如果你不吃药,就再喝一杯水。病假最多给你批两天,好吗?
一天就够了。她本来还想说点别的,但卫宫阻止了她。
很晚了,睡吧。他把灯关掉,立香还以为他要在她旁边睡,这倒无所谓,但她等了一会儿,他却没有过来。手机在枕头下面,如果你夜里不舒服,就打电话给我。他说,书房里面的灯还亮着,远远地漫射过来,只能勾勒一个轮廓,立香觉得喉咙又堵了起来,这一次不是因为发炎,她嗯地答应下来,等门关上,才揉了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