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什么意思?巴娜侧退一步,眼神警觉地盯着猀华。
猀华突似妖魅一样发出宛如嘲笑的声音,眼底陡然爆射寒冷的银光,他伸出食指跟拇一搓:意思就是老太婆你该梦醒了!眼下我这个异域人一根手指就能轻易捏死你,你在我面前维持你腾蛇一族高贵的傲慢,简直令人发笑。
巴娜脸色倏地一下变得涨紫发红,又气又怒。
其实猀华的话就像一根硬针刺中了她的心脏,巴娜的确放不下曾经那傲霸一方强者的架势,她之所以对惰拥有如此反感的情绪,除了因为他令她在公主面前丢脸之外的原因,更多的是对这些低等血统的人觊觎公主产生的轻视与抵触,而眼前这个男人轻易地看出她潜藏在下面的心思,然后以一种撕开皮肉鲜血淋漓的方式来反哺她。
巴娜咬牙,既使这样又如何,就算腾蛇一族现在不复原来的鼎世盛旺,强横风云,但有公主在他们一族必定能够卷土重来,而她身为腾蛇一族的骄傲,却绝不容许任何人侮辱!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自我,失去了信念!你异域人强悍的只是手段,而你们的心,就像布朗岐草原那被雨水浸噬腐朽糜烂的草根,你们凭什么认为这种低劣血统能够配得上我们腾蛇公主!巴娜双目瞪大,振振有词。
有些歹毒的话,猀华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跟虞子婴说,但是对着别人,他却没有任何顾及了。
不要将别人都当成傻子了,我承认我很爱慕她,但我却不认为我配不上她,我之所以会选择隐忍与退让,只是因为她从来都未将我放在心上罢了,你那自以为高人一等的血统在我眼里……呵,一文不值。猀华眼底是恶狠狠的嘲讽。
哼,你觉得不值,但是在我们腾蛇人眼中,血统高于一切!巴娜小老太婆下巴抬高,哼一声道。
要说她老太婆连惰都看不上,那是更加瞧不起猀华的,得知他暗底里觊觎公主,便只觉得他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
常年被阶级血统教育洗脑的巴娜有时候是既固执又自满,她在为自己的族国自满时,又固执地一成不变,或许是年岁大了,以前的豁达跟通容已被曾经的鲜血跟磨难削尖,容不得一点瑕疵。
是吗?这么说来,高贵的腾蛇族人是绝对不会跟外族人成亲的了?猀华意味深长地问道。
巴娜重重道:对!
哈,那真可惜,你或许来晚了一步了,你的公主与我们的惰皇……呵,恐怕不是你能够插手阻止得了的了。猀华摊开手,一脸遗憾地啧啧道。
巴娜顿时气结,她虎虎地推攮开猀华,声如洪钟般朝着关门的门焦急地喊道: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公主!天杀的,赶紧将公主放出来!
猀华一人高马壮的汉子当然不怕一瘦巴巴的老太婆妈推撞,他任巴娜在那里又骂又诅又吼叫,深沉的眼底极速地划过一丝狡黠之色——皇,可不是我故意要打搅您的好事儿,而是这老太婆妈忒凶悍,看在虞姑娘的面儿上,我也不好将人给杀了,眼看我挡得了她的人,可挡不了她那一张急吼吼的嘴啊。
表示为了妹纸,专业拆自家主子台一万年的猀华,低下头奸奸地阴笑了一声。
但到底他还是懂分寸,怕这老太婆眼皮子浅给自家仙女惹事,便眼珠子鄙夷地在她身上转悠一圈,凉凉道:你若不想再遇到今天这种事情,最后就是赶紧将身上的这一套衣服扒下来……我家皇给虞姑娘准备的衣服,那可不是谁都能够穿得了的。
巴娜一僵,飞速地瞥了他一眼,暗恨这狼崽子补刀得厉害,怒瞪了他两眼,便继续朝着里面施放噪音喊叫。
而猀华则时不时吆喝阻挠两声,那声量可比巴娜宏量得多,这是可劲儿朝内里的两人相处使坏啊。
——
船舱之内,虞子婴被惰带进房内便扔到了床上,并没有发生外面人所认为的那种旖旎暧昧面画,事实上,惰神色如孤霜雪魄般,半身依靠舱板,坐要一张桌边喝茶,而虞子婴则一翻身后便盘腿坐在床上。
你带她一起走,究竟所谓何事?惰转动杯沿,看着内里晃动的碧水波光涟漪,漫不经心地问道。
虞子婴埋头道:只是猜测一件事情,暂时还没有确定,等有答案再说。
虞子婴懒懒抬起眼皮子,墨玉珠子转动,她发现惰这房间跟她那房间的格局相同,但内里的铺阵却完全是焕然一新,这床铺被缛是新的,茶具用品是新的,窗罩布幔是新的,地上还铺着厚厚的灰褐色羊绒地毡,角落一鼎漆金镂空香炉正熏香袅袅,惰脚下桌下一盆干煤火烧得正旺,红嗵嗵地映射至地面,这样房间看着既暖和又舒适。
——看了惰的房间,虞子婴顿时觉得自己的房间就像狗窝一样既邋遢又随便……
是吗?只是猜测便能容许她到这种程度?惰将茶杯放在桌上,杯底的瓷与桌面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呯~一声。
她在……虞子婴蹙了蹙眉,用了一个较为婉转又略为猎奇的词形容道:害怕。
惰不解地转过视线看向她:害怕?她?
虞子婴看着他正色道:不知道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一种情况,在这世上你不信任任何一个人,你是孤单而绝望的,但人是群居动物,你并不想死亦不想变成疯子,所以这种时候你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与你同病相怜的来背负你的全部负面情绪,而这个人,是以你内心的标准筛选出来、绝对不会背叛你的,你将其留在你的身边,而那个人或许对你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但却是你最需要的。这样人的万中挑一,对你而言它很特别,而一旦周围出现了任何想要掠夺或威胁时,你就会变得十分尖锐而疯狂……
惰静静地听着,莫名沉默了许久后,才古怪又晦涩地瞥了虞子婴:你说这种感觉叫……害怕?
或者你称之为恐惧或不安亦可。虞子婴转开视线,很宽容地又给出两个选项供他挑。
这下,惰沉默得更久了。
虞子婴不知惰在想些什么,她只将前面那一段话铺垫下的最终意思道完:巴娜她无论还隐瞒了一些什么,但她目前的全部过激行为,都只是想要捍卫。
……捍卫?惰神色微微一震。
惰只觉心底的一层雾罩渐渐被拨开一些眉目,先前心底一直存在烦躁焦虑,也终于有了说法。
虞子婴,你跟她才见面多久,你就看懂了她,难道是因为你曾经也在别人身上感悟过类似的情绪?惰斟酌着言词,小心试探,谨言慎行。
虞子婴看着船舱外已经全暗的天色,摇头:我没有看懂任何人,任一个人都是不同,我看懂的只是一个人在某一个阶段呈现出来的表现而已。
我并不了解任何人,我只是观察下的搬运工而已。
……这话回答得好像有一些偏,但惰还是听明白了,她并没有觉得巴娜跟他在对待她这个问题上有什么相似之处。
知道这个答案后,惰暗松了一口气。
突然,他又听虞子婴接着道:不过,你应该能理解巴娜才对,你不是有跟她一样吗?
那口刚松下的气被重重地提了起来。
惰此时的脸色有一些僵,只觉虞子婴这种冷不防地补刀行为,甚是面目可憎。
是吗?
凉凉而冷淡至极的轻柔琴韵悠长的嗓音,以这种疑问式的拖长语气道出,莫名给人多了几分阴森之意,房间的温暖瞬间下降了十几度。
虞子婴被他这阴阳怪气的语气激起一身鸡皮疙瘩,知道自己戳中这男人的软肋,他恼羞成怒了,便从床上站了起来,惰斜眼一扫:你去哪里?
虞子婴纳闷:当然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