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不远处,猀华挠了挠耳畔垂下的绒毛,黑蛟盘身懒懒地耷拉下蛇脑袋,尾巴百般无聊地一甩左一甩右。
天亮了……猀华烦躁地左右转着圈,接着抬头看着逐渐晴朗的天空,嘟囔道。
说好的天亮前来聚,人呢?仙女不是那种言而不信的人啊!
猀华带着几分惴惴不安地看着前方——一夜都保持着同一种姿势,遥望着城门口方向的惰皇,接着心脏急促地跳动几下,塞心啊,猀华使劲地槌了它几下,才怀着沉重的脚步靠前。
皇,或许……或许,虞姑娘是因为遭遇了重大的变故,呃,或者是有急事,所以耽搁了……
她会来的。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呵呵,是啊,应该……会来的……吧。猀华看惰皇那疏冷的表情,心吓一跳,话锋一转,赶紧干笑一声地附和着,一时反正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说什么了。
这时,一直懒蛇懒身的黑蛟突然挪动着巨大的蛇身,沙沙沙地摩挲着沙石地面滑动,巨鞭似的通体黑鳞一层一层地蠕动,伸直起身子来。
猀华听到动静,赶紧趁此机会逃了,他扒了扒额上垂落的皮草头套,邪魅狷狂的俊容抬起,眯了眯眼:怎么了,小黑?
黑蛟的名字就算是这样被广而喊之,彻底定下来了。
小黑没有理猀华的问话,而是直着身子似虔诚地定定地注视着一个方向,特别地专注。
猀华一头雾水地顺着它的动作,微扭转过头,亦一同朝前方看去。
一片茫茫荒野黄土高坡,太阳恰好离开了地平线,水天相连的地平线上,由淡青变为淡黄色,渐渐又由淡黄变为绯红、深红、金红,红彤彤的,仿佛是一块光焰夺目的玛瑙盘。
那画面的确震撼,令人不忍移开眼睛。
红日周围,霞光尽染无余,狂风一吹,那轻舒漫卷的云朵亦狂野地变幻成千姿百态,被镀上了一层瑰丽的金光,像被描摹得更为深刻。
天空灰蒙蒙的,周围弥漫着凉丝丝的雾气,一阵阵凉爽的风迎面扑来,撩起了惰的缕缕黑发,刹那间,远出发出了夺日的光亮,强烈的阳光,射得人睁不开眼,他微微眯起眼睛,却仍旧不愿躲避这一刻。
因为就在那一片绚烂瑰丽的强光中,有一个渺小的黑点,似背负起全部色彩强光,正迈着稳建挺直的步伐,朝着他们一点一点地靠近。
随着那黑点变成一道模糊的黑影时,猀华愣住了,回过神后,眼底却露出惊喜的光茫。
而惰则笑了,一夜的沉寂冰霜终于破颜了。
他面色有一些苍白,带着一种病态的死气,但他眼底被渡注入了与阳光一般绚烂多彩的瑰丽光泽,水波涟涟,亮光熠熠,明媚得似趋散了他心底的一切阴霾与糜烂过往。
这一刻,他忘了他是谁,眼中倾注了一种外力熏染的光彩,只为那一个朝他走来的人。
终于来了。
惰迎上前,他姿闲婉柔靡,却迅飞体轻如风,猀华在看到惰的举动时却惊奇得像一截木头愣愣地戳在那里。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惰皇愿意放下自己的身段,不带半点介怀去迎接别人。
等黑影走近了,它的面部、身形轮廓才从一团虚影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雪颜黑衫,青丝墨染,叠袖飘逸,她站在阳光下,相伴云和水,为邻虚与空,光芒万丈。
即使她没有任何表情,依旧令人感到惊艳,有一种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的臣服震撼之感。
五步之距,惰便停止了脚步,静静地凝视着她,而虞子婴亦同时停了下来。
晨风拂动,惰就感到一身湿凉寒气从她身上飘来。
掉河了?惰视线带着几分揶揄在她身上带了一圈,湿辘半干的衣,潮湿贴额的发,面若冰霜……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不。虞子婴的声音稍微有些低哑,她一本正经地道:是在河里走了一趟。
惰闻言,似轻笑了一声:那接下来,你打算带我去哪里走一趟呢?
虞子婴将身上晕死过去娌奴解下来放在地上,视线闪烁,如寒刃一样的光芒:去虎穴如何?
乐意……之至。
他的声音细腻之极,语序很慢很轻,就如同这晨曦吹来的风,淡淡萦绕四周,怡然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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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妹纸默默刷好感中……
☆、第八十章 两看相厌只因靠太近
得知猀华跟小黑亦要一同上路,虞子婴便果断地将娌奴交给猀华。
看仙女一手提着湿哒哒的人形物体后领,半拖半拽地递到他面前时,猀华茫然地看了看那智力欠费的人形物体,再看仙女那乌溜溜瞅着他不放的眼神,慢两拍地伸手……试探性地接过。
果然,仙女紧迫盯人的眼神缓和几分,猀华弄懂仙女的意思后,便故意卖萌地眨动几下浓彩涂抹的邪魅眼睛,凑上去求关注求抚摸。
仙女,您放心,我绝对会好好地替你保管的,您啥时候要,我就啥时候送到您面前。
猀华那狭长的眼眸变成月牙状,黑矅石闪烁着漫天星子,看着就像一只阴谋成逞的大狼巴狼。
虞子婴咔哒咔哒眼睛,仿佛看见他后面有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正在欢脱地甩啊甩啊甩啊。
你……虞子婴微愣地看着他半晌,似在努力酝酿措辞,最后万言千语总汇成两个简单又通俗易懂的字:很好。
很好?猀华吧嗒着嘴回味这两个字的甜味……总觉得,有些太淡了。
他不满足地躬下身,打算继续谄媚奉承几句,继续卖乖求表扬求抚摸求刷存在感。
可惜,虞子婴没给机会,她低下头,自顾自地将油纸包的包袱解下来,抱着圆鼓鼓的包袱巡目视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