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氧气,她几乎可以感觉到肺在膨胀,像个不断被充气的气球,越来越大,似乎马上就要爆炸了。
她想逃,然而她现在的命却被一个她一直瞧不起的人紧紧攥在手上。
是……谁……派……你……来……的。
水中想说一句完整的话十分困难,然而虞子婴透过内力压聚成一种鸣嗡音挨在她耳畔一字一句,口型清晰,浅粉即使听不清楚,亦能够看懂她的嘴型。
不、说、不、仅、你、死、你、国、亦、亡!
冰冷的匕首在水中泛着一种诡异的绿泽光芒,虞子婴将匕首抵于浅粉公主的脸颊,压出一个凹陷状,浅粉公主眼眶泛红,整个人都懵了,她此刻是真的相信她说到就能够够做得到。
一想着自己将要死在她手上,她心中既不甘又恐惧,脸憋得紫胀痛苦不已,她咕噜咕噜着水泡,勉强吐出一句:救、我——
是、谁?虞子婴目光冷漠,一瞬不眨地看着她在生死之间辗转挣扎痛苦绝望。
浅粉公主死死地拽紧虞子婴衣袖一角,她胸腔几近要爆炸似的,她知道她坚持不了多久了,她快窒息而亡了,于是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一切,她张嘴,水灌进她嘴鼻,咕噜咕噜水泡声模糊挤出一个:言——
这个字吐完,她仅有的一点意识便消逝了,无力便朝后一仰,便失去了知觉。
——
太湖畔上碧波荡漾,一片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背景内一艘宫廷画舫从西头行驶过来,画舫上垂挂风铃琉璃,顶上漆着黄漆,船柱雕梁画凤,当其驶近,才发现其一曲栏杆九曲红,装潢与镂刻皆栩栩如生。
夏风徐徐,画舫甲板上身着红袍的户部尚书望向桌台之上的炉鼎,上面与礼部尚书同时点然的紫香已燃烬一半,他负手遥望湖面那疲于奔命游水的众美,突然听闻身后传来一阵急切塔塔的脚步声,一名锦衣卫参将急忙赶来:大人,有五名公主失踪了。
户部尚书脸色当即一变,忍不住拔高声量:什么叫失踪了?!
参将将头垂得更低几分:刚才散于湖畔两岸等待援救的船舟清点人数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五个人。
是哪几国公主?
炎腾小国、中旭小国、世梁小国,苍唐小国,还有……瑛皇国五位。
户部尚书一听是四小国跟一中上国,心底的紧迫倒是松缓几分,人便是这样,踩低捧高,若是强国他必定惊惶失措,可小国中国事态便倒不至于如此严重,哪怕发生意外他尚能对付,但面上的严肃却依旧凝重:赶紧派人下水去打捞!你们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简直岂有此理!此事完了,尔等通通自行去东厂领罚
参将面色倏地白如浆纸。
户部尚书此话甚重,不提刑部,直接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东厂领罚,他等即便侥幸不死,亦是得脱一层皮才能够出来的。
虽然与各国使臣事前签署了一份免责文书,但若闹出人命却是绝对严重了,朝渊国这厢本就担心此次事件会闹出意外,便早就派人乘搭小船一路尾随跟踪,一旦发现任何事故便立即下水施救,保证不出现任何意外向各国交待,可现下竟同时失踪了五人,这群侍卫简直太懈怠职责了!
那、那要上报吗?参将颤着双眸,报有一丝希望地问道。
户部尚书闻言脸色一僵,神色蓦地阴沉下来,嘴皮撇冷:先去找人,其它的事还轮不到你们来管!
参将惨淡地苦笑一声领命:是!
户部尚书刚下完命令,却只听到啪地一声,几有什么重物湿哒哒地砸在甲板上,船橼的侍卫,户部尚书与参将等一惊诧一看,只见一条如死鱼般的物体被抛上甲板,一条绯绿、一条浅粉、一条墨蓝、一水红,砸在甲板上一动不动,直到最后一条湿辘辘的活鱼慢吞吞地摱爬上来,众人才恍然乍舌。
这哪里是死鱼活鱼啊,分明是人!
而且一二三四五,正好与失踪的五位公主数字相等。
你——户部尚书怔愣不已。
活鱼虞子婴拨开脸上的缕缕湿发,露出一张泡水后微微泛白微显木讷的小脸,淡淡道:送我到对岸去。
你、你怎么能随便上船呢?下意识摆出防备架势的侍卫看着眼前这名狼狈却不慌乱的少女,一阵惊疑道。
虞子婴瞥过眼看着他们:我替你们救下了这四国公主,亦避免了你们承担办事不力的后果,难道还不值得你们举手之劳送我一趟?
那名参将看着虞子婴,显然认出她的身份了,正是刚才报失踪的五国公主之一瑛皇国的宝黛公主,眼下看她安然无恙地上了船,他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一听她的条件只觉面上一臊一躁,亦有几分尴尬为难,他偷偷觑向户部尚书。
或许我再将她们扔下去,是生是死不论,顺便试探一下,看你们的景帝陛下究竟会治你们一个什么样的罪?虞子婴语气甚是平淡,但这赖话任谁听来都会觉得耳根一刺。
你——参将鼻子都快气歪了。
户部尚书偏头厉声道:闭嘴!你们还不赶紧去查看那四位公主的情况。
是——参将目光不豫地瞥了虞子婴一眼,便招手带着几名侍卫前去查看四位公主的伤势。
而户部尚书则用一种奇怪莫名的眼神看着虞子婴,他暗忖——他所知道的宝黛公主并非这样一个人才是,她竟独自一人救下四名公主,光是这份救人的高尚节操就不像是该发生在她身上。
——眼前的宝黛公主总给他一种被鬼附了身的错觉。
如果这次我若因你等输了……虞子婴冷冷翘起嘴角,嗡动嘴唇道:那我就有必要怀疑,这次四国公主溺水事件是尔等故意谋害的!
艹——这话太tmd地无耻了吧!纯粹买卖不成,直接靠陷害!
户部尚书等人脸色十分难看,都死列地盯着虞子婴,虽然众人都这么想着,可最终还是基于愧疚?自责?善良?或威胁,还是以照顾病患为由,将人第一时间送抵靠岸。
四位公主经简单查看,皆无性命之虞,一个伤了脑袋,额头肿了好大一个胞,一个呛了些水,经急救脱离了危险,一个断了手腕亦溺了水,最后一个身上多处骨折,倒也没多大的问题。
至于有没有内伤这回事,这群大糙爷儿们觉得溺个水哪能扯到内伤那范畴去,便忽略过去,所们根本没有朝那方面去检查过。
所以四公主依旧昏迷着,等抵岸时再请御医好好诊治才知道她们此次真的很受伤,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由于画舫根本不是用来搭乘参赛公主之途,所以自然也不会准备下女子替换的衣服,所幸日头大,虞子婴即使穿着湿衣也半分不觉得凉,于船头迎风吹拂间,那薄绸软轻质底的云锻更是干得快速。
将四名公主抬回船舱后,户部尚书上前于虞子婴行了一礼,便聊了一些寻常后,便开始打探五人失踪的事情。
虞子婴不觉得凭她一国公主的身份有必跟他一一交待清楚,更何况这里面牵扯事情面儿太广,非一时半会儿能够说得完,于是她对他的回答一律保持缄默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