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连走路都需要靠着兵器支撑的他,此时感觉到手脚尤其无力,他似急似怒地憋红了一张锥子脸,天知道这看起不足二两肉的排骨妹,哪里来的一身怪气,直抱得他全身骨骼都咯吱作响。
嫉。玄婴不顾他的挣扎反抗,那张冰雪雕铸的面容比起先前的木然呆板,多了几分神彩飞扬的期待,她勉强调整僵硬的面部表情,扯了扯唇角,那糊得一脸是血的脸庞似费力挤出一丝别扭的微笑。
众人猜测,她估计是想将自已最美好的一面展露出来,但结果却有一种画虎不成类似犬的失败效果,那一脸是血的模样,再加上露齿沾血的嘴唇,莫名渗人的慌,乍一看去,简直就像是刚从地狱爬上来索命的恶鬼。
她很轻松地抱着被桎棝在双臂间的嫉妒,语气刻意放缓,幽深流转异彩的黑瞳沉下,语意不祥,道:终于见到你了……嫉。
……
湘西龙浮岛
一轮硕月从浓雾阴霾中隐隐约约透出些许清亮轮廓,黑山峻峰,峭崖悬壁亦笼罩其中,黑雾沼气急速膨胀着、扩散着、弥漫着,无声无息地充斥着广袤的空间,雾重浩渺,连接一座古老黑黢碉堡城与天地之间的雾霾融为一体。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一道披着黑色斗篷的柔姿雅逸身影,步履不紧不徐,顺着一条长长曲折、壁镶蝙蝠铜灯的阶梯而下,莫约小半个时辰,终来到一间占地宽阔的地下室内。
地下室狭小的窗口与内部广大的空间形成强烈的对比,使得内部光线暗淡,进深极深,给人一种神秘幽暗之感。
室内森冷而阴凉刺骨,来者一时不适应寒意,隐约惊蛰了一下纤弱身子骨,但见这呈圆型、四周被用冰窖雕铸成一方方深邃透光的图腾,地面亦是用着朱砂与一种幽蓝难褪色泽细致描绘着一种诡异而神秘,如远古遗留的祭祀神坛阵法。
在地下室的圆丘坛上,离地面约高几步台阶中央摆放着一个金丝楠木,并点缀还魂月石的昂贵棺材,里面正静谧详和地躺着一名被月绡冰绸深衣覆身的男子。
他整个人似被冰冻的神衹那般,时间流转自他周身便永恒畏惧停止,一头冰淬般幽蓝银发覆散开来,铺阵于他肩胛、胸膛、臂间,映着冰窖中透出的质透光芒顿时如流光溢彩,他美得令人失神,亦美得纤尘不染,就像根本不该存在于污俗世间的那抹冰魂雪魄。
但他确确实实地存活在这个世界,并且整个人一无所察地静静躺在那里,迷乱了千年的铭刻。
随着微细脚步声缓缓响动靠近,他才惊鸿掀睫,微微抬开一双玲珑七窍琉璃眼瞳。
出什么事了。
似从久远的沉睡中苏醒,他的声音慵懒而略带暗哑,缓缓响彻整个空荡清晰的室内。
他开口问的不是有什么事情,而是直接便判断已经出事了。
对于男子的神机妙算来者并不讶异,那披着黑色斗篷,观其袅袅婷婷的身形可以推测是一名女子,她低首趋步走近圆丘坛,便恭敬温驯地跪在地上,朝金丝楠木棺材内的男子道:皇……猀华大人,还有影子第四队队长埠土皆被景帝擒获住了……
惰懒懒道:还有呢?
女子再道:猀华大人其麾下影子十二队,在落婴城与翡翠城,分别已折损了四大队……
继续。
依旧平静得无一丝波澜的语调,令女子的心脏骤然紧缩。
女子暗吸一口气,除了这地下室的阴凉寒意令她不适之外,那属于惰皇那无处不在无形的威压气息更是无孔不入地入侵吞噬着她的身体。
她只道惰皇喜寒见阴,却不知道此境此界是惰皇特地耗费不少时日精力建筑,挑选的是世上难寻的至阴至邪至寒的阴煞最重之所,他需要借助集天地而生的玄阴之气,来控制体内逐渐失控的变数。
据闻影子十队、影子十一队、与影子十二队的队长都是被一名神秘的少女……
女子语调清凌而慢快有序,很快便细细地将她所知道的前因后果汇报出来了,接着女子便依旧保持一开始的低眉顺眼,静静地等侯头顶的指令。
宇文清涟……
乍闻被唤名字,女子——亦就是宇文清涟一愣,微抬起脸来,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绛唇微张,三年的时光令她仿若一片海般湛蓝,沉澱了年少的浮夸青涩,亦少了曾经的张扬明媚,全身散发着娴雅淡淡的悠悠的清然。
是。
三年了,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宇文清涟一震,睫毛急剧颤抖几下,方轻咬下唇,将脑袋深深地埋入地面:……属下知道。
下去吧,召霄明过来。
是。
宇文清涟跪膝退下后,不一会儿,一名满头蜈蚣发辫辫子的年青微胖男子前来,他穿着一件斑斓色泽,那像用上百种颜色的节节布巾缝制的衣衫,就像一个宽松的大布袋,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笼装起来,是以他走动间略显步履蹒跚。
呼鄂城是否出事了?
霄明刚准备跪安,闻言一惊,却不敢放肆抬眸,脱声震惊道:惰皇……明察!
惰听闻件件宗宗不顺之事,疲软身骨带着雍雅瀚逸从棺材内轻撩立了起来,动荡中,他衣袍似水波涟漪,一举一动都似在舞蹈,长发直垂脚踝,无拘无束,着一袭月白冰绡深衣委地,那冰雪色发丝渐渐从底根处恢复了正常乌黑墨玉色泽。
他面容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扫,虽肤色相较于常人苍白几分,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颈间几缕墨发勾勒滑落,愈发称得锁骨清冽。
他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显得主人的城府深不可测。
浅睡感悟中,倒似有警觉,说说瑛皇国边境安排之事吧。
霄明不敢怠慢分毫,心中虽有些紧张,但声音却努力维持平常道:我等已派人声东击西,扰乱了瑛皇国的注意力,想必他们着重点会偏侧,属下下最迟不过三月,必能拿下瑛皇国的经济命脉,令朝渊国失去这个……盟友。
美目流转,惰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最近总觉一股不安萦绕心中,事出有异必有妖,想必有些事情不会像原先判定得这般顺利,既然已‘睡’不着,便顺道出去看看吧……
霄明一听,有些惊慌:可,皇您的身体……
惰似睡未睡地半阖睫帘,打断了他的话:腾蛇七宗剩余五宗的具体位置,还是没有从玖兰苍崎口中套取出来吗?
霄明一窒:这俗媚妖医……好像被瑛皇国的人抓走了……呼颚城的事情听探子回报,好像东皇国的嫉殿亦掺手其中。
三年时间,腾蛇密宗的事情倒也算不上是一件秘闻了,东皇与瑛皇两国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至于腾蛇皇族的下落……可曾寻到蛛丝马迹?
上次霄明曾跟皇您汇报过一次,在几月前我等抓获一名自称是腾蛇皇族的女人,经查验她的确是拥有腾蛇纯种血脉,但是并非腾蛇皇族,尔后经过一番严刑逼供,她熬不住,曾迷迷糊糊透露,并确认这当今世上的确有着仅存一名的腾蛇皇族!
惰眸光静谧地投入空气中,似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很浅很淡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素汝曾叮嘱过一个人,让她去找腾蛇皇族,并带去一些话……果然是早有暗棋啊……——
瑛皇国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