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不死的,迟早要传位的,只不过是早一点与晚一点罢了。嫉殿微抬尖细下颌,一截雪白的脖于交衽领间若隐若现,他勾唇如刀割般露出一抹镰刀般锋利的弧度,不显面目柔和半分,反而愈发可怖,他碧瞳内满是刀子般的恶意嘲弄。
看你那迫不及待的模样,倒不像是希望早一点吧。骊歌偏头凝望着他,弯唇一笑,带着一位艳丽贵公子般揶揄轻佻,顿时令人如沐春风,惬意舒适。
嫉殿从鼻翼间哼嗤一声,眯了眯眼:废话少说,赶紧将本殿要找人找出来!
——
广场中央圆阶附近
……眼下广场已经由殿下的人全部被封锁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入,你说想带人走,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一名守防的士兵为难地挠了挠头发。
可是……另一名士兵满脸失望。
怎么了?
这厢争执已久,那边于广场上随意巡查的骊歌远远看到,打发掉屁股后一溜随从,如同一名和善亲切的领导,白玉般温醇的面容,笑如弯月清辉,笑颜上前问道。
一向知道瑛皇国皇太子亲善友民,于任何身份之人,皆以礼相待,他四周的士兵倒是习已为常了。
那名士兵一掉转头,眼瞧着竟是尊贵的皇太子殿下纡尊降贵跟他一介小小士兵说话,既惊又喜,他连忙跪地磕头,结结巴巴道:我、我是步营八军徐英麾下的士兵……
小兵,殿下是在问你发生什么事情了?好好听话。
殿下的随身宦官——扭着蛇婹,伸手没好气地朝空气一甩,怪声怪气嗔道。
那士兵一窒,略带惶恐地觑了宦官及殿下一眼,飞速地点头,将在槐花巷口发生的事情简洁说明一番。
骊歌静静地听完,当即眼睛一亮,便是来了兴趣:你是说……有人拿着或许是朝渊国宫中御牌出现在这呼颚城中?
那士兵不敢隐瞒:是的,殿下。
想不到难得出了这么一趟远门,竟接二连三地遇到一出又一出好戏……你说广场上那些侥幸从异域篝火节存活下来的士兵,皆是被她所救?
她是这么说的……到底是不是,还需要那些士兵亲口确认。
这种时候你还有兴致打听这些?嫉从身方过来,一直寻不到人,暴躁的他一脚踹到马车车厢上,惊得前方马匹一激伶——嘶鸣扬蹄。
安啦安啦,你不觉得或许广场的奇事,跟那辆车有关吗?骊歌摩挲着下颚,眸盈笑意深沉,安抚道:你瞧瞧,广场上的异域人莫名其妙地疯了,咱们瑛皇国的士兵被救了,而那名俗媚妖医曾出现过,又奇妙地失踪了……难道这三者之间,没有什么必然联系的关系?
☆、第四十六章 玄师大人喜欢谁?
嫉闻言讥诮弯眸,那如锋如镰,眼梢溢透出的猩冷碧幽光泽,与肩上那只如黑鳞覆颈,单展黑羽魈翼渡鸦那双滴血的红眼珠相映相辉,诡异、阴婺。
他懒懒地松了松双肩,想了一瞬,斜睨向那名士兵:人——在哪里?
那名士兵顿感压力山大,与皇太子那般亲厚、如一缕春风拂面般怡人的态度不同,这完完全全是上位者的高压政策,被那么一双碧透如宝石般漂亮却无一丝人类感情的眼眸注视着,令他有一种正处于刀光剑影下被生生凌迟的错觉。
我、我现在就带你们去……士兵青白着一张脸,嘴唇哆嗦颤抖,蜷缩着双肩,脑袋埋低作鸵鸟状。
慢着。骊歌清润如溪的嗓音轻柔响起,他先是看向那名被吓惨了的士兵,道:你先将徐英需要的人先带过去,不需多言。
那名士兵诧异地飞速抬眸瞄了一眼皇太子一眼,虚虚一擦额头冷汗,忙不迭地颔首:是,遵命。
既然由皇太子亲自开口发话,先前那阻拦的人员自是不敢多言,由宦官代主下令迅速安排下去,寻唤来一知情之人,由着那名士兵将人带走。
不是说有关系吗?嫉蹙眉。
骊歌浅笑:这样大张旗鼓的跑去,还不如私下先暗中观察一下,我们又不是去兴师问罪,而是去寻查蛛丝马迹……况且,你没听见人家说车厢内回话的是一名稚声如莺的少女吗?可不好莽撞惊扰了佳人……
牧骊歌!你迟早会死在你这慢吞似的性子上!
嫉极度鄙夷地扫了他一眼,甩袖率步先走。
而骊歌则撑臂摩挲着下颚,摇步轻晃地跟随他其后,道:慢吞有何不好……谋定而后动,难不成嫉你不曾因为冲动、或一时义气之争而丢了某些珍贵、心疼之物——
噗——锵!
骊歌微微一怔,近在咫尺映在他皎兮如轻云敝月,风之流雪面容渡上一层幽蓝冰冷光泽与利器相撞的尖锐刺耳金属火花。
那两者真气相撞迸射出激烈的飓风拂尽他柔软发丝飞拂如扬,衣袂轻裾翻飞风远,那披在双肩的双镶鎏金绣坎肩,哗啦鼓飞飘落至其后十几步,矮矮落地。
但见在他面前,一柄弯月血镰,与七、八柄特制锯齿寒刃匕首相交,此时一直隐藏在暗处保护骊歌的暗卫顷巢出现,与攻击他的嫉吃力相抗。
嫉扬臂一挥,一道凶牙红光一现,那数名咬牙撑力的暗卫尽数撞飞拖地几米。
本殿从未因为冲动失去过任何一件东西,反而是因为一时的……迟疑,失去了一件十分感兴趣的东西!
他冷冷伫于骊歌身前,血镰如月环萦绕于他周身,渡鸦伸颈扑哧展翅,翎羽如暗夜流光飘洒,嫉临于长拱桥梁,幽幽长河,牵起红灯盏累累,犹如电焊的弧光,又如夏夜的闪电,他整个人如同鲜血洗炼的魔神一般,眸光射出火一样的赤光和青磷似的绿焰,声音嘶哑,尖利,昂扬,如重金属般锵耳。
骊歌静凝不动,一瞬不眨地望着他,无视周围敢怒不敢冲前包围而来的士兵,突地……微笑一声:看你的样子,与其说是失去了感兴趣的东西……倒不如说是失去了一件十分想拥有的东西。
欲而求之不得……欲罢不能。
很难想像得到,一个刚才差一点被身首异处的人,对着一个准备对他身首异处的人,能够如此恬静平和地说笑,放今天下,倒是唯有瑛皇国皇太子牧骊歌能够做到如此自然,而不虚伪勉强了。
无它,一切皆因为他的内心足够强大:对别人宽容和善,是因为他够强大,对别人微笑儒雅,也是因为他够强大。
如差一点与险些这些词语对他而言,并非是惊险词,至少在他眼中,只存在已经得到的结果,与将成促成的结果,不存在所谓的偶然——或者意外。
万般诸事皆盘算于心,是以他的事情甚少有意外与偶然。
嫉盯着那张俊目流眄,温文尔雅的面容,咻地一声收回神兵器,利落转身道:无聊!
骊歌仍站在那里,由着那咬唇发颤的宦官,将刚才摔落的坎肩重新披于他肩上,颤声道:爷,您……您怎么能由着他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