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间上房,我嘛就不要上房,好不容易来一趟九渡,能近距离颀赏这么一处风致竭雅的地方,我就自费地要一间豪房。
两道声音,前者低沉豪迈,后者则风流轻桃。
虞子婴闻声,身子微僵一瞬,却没有回过头去看,只是脚步微顿一下,便扶着玖兰戚祈进房了。
房门刚关上,玖兰戚祈挑剔地环视一圈,眉宇的褶皱越来越深,很明显——大爷的他,不满意!
不过,他倒是忍耐着一身金贵的毛病,没有朝虞子婴抱怨出来,而是在栏杆楼台处摆放的卧榻躺下后,悠悠地问道:刚才那两个人……你认识?
刚才他就在她身旁,自然没有遗漏她那一霎那间的异常,若承认不认识就太假了,于是虞子婴点头:嗯,认识。
却不再言其它了,话题到此为止,玖兰戚祈瞥了她一眼,也没有硬要多问,只道:你上次说由于推算的道具太简陋才算不出我皇兄的具体位置,既然这是城镇,自然会有你需要的物什,你出去买吧。
你给钱?虞子婴道。
……
现在开始,你将要吃的、住的,用的,穿的,全部都会是我付的,你不仅付不出半分报酬给我,我还得不断为你付出,你以为我为什么?
虞子婴一改之前那风清云淡的神情,变得犀利而直接,踏前一步,双瞳如幽海翻波,令人触及即震。
赵鹿侯其实是一个很自傲的人,这或许跟他从小生长优渥的环境有关,也有可能是因为他那一第得天独厚的脸有关,总之,随着虞子婴一番阴晦的暗示,他不需要太多的过程,便相信了虞子婴是因为喜欢他,并且有可能已经是爱得不可自拔了,所以才会这样舍命一次又一次地帮他。
一想到那个总是冷硬的像块顽石的少女竟偷偷地暗恋着他,他不自觉舒展着眉眼,一双夭桃浓李的紫瞳闪过一分得意,几分轻蔑:若你替本侯将沧崎皇兄找到,等本侯回国之后,只要是不会太过份的要求,本侯自然都会允诺你的。
真的?虞子婴忽略他那一逼孔雀开屏的模样,认真确认一遍。
当然。
虞子婴一拳一掌相击,眼底暗光一闪:好。
——
刚步出第一大客栈,虞子婴迎面便看到两个陌生却也熟悉的人走来,在九渡平直小桥桥面与岸持平,人行其上恍如凌波微步,两道同样身体高挑的男子相携而来。
大哥,倒是好久没见着清涟妹妹了,这次回去,咱们也别再四处奔波劳碌了,还是一家人好好团圆一阵子好了。大冬天还摇着一把扇子的男子,长着一双秀逸的水杏长眸飞入眉角,睫毛微微一睫,便是有圈圈水波涟漪泛滥开来。
他穿着一件尤白厚衫,肩披一件蓝绸面的裘衣,含笑挑眉虽嫌风流,但倒非轻浮下流之辈。
他旁边则是一名五官俊朗深邃的高大男子,他穿着一件黑锦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举止大方利拓,有一种豪迈的草原汉子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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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算命师是有原则的
看向左边一草原狂狷粗旷俊男,右边一江南柳莺湖畔的风流俊俏小生,两人齐肩并排而行,顿时迷煞不少女性路人的眼光。
嗯,这次要办的事情都联络好了没有?那刀刻般挺峻的男子想必历来沉默寡言惯了,低沉寒性的声音总是那般平板,无色调起伏。
没有……失去联系了。
那长得有几分男生女相的俊俏小生语带几分疑虑,将手中扇柄猛地一敲手心,那总是媚眼纷飞、风彩流韵的眼睛平添增多了丝丝缕缕的深沉。
他们说话的声音刻意放低,两人来往间近乎耳语,一旁偶尔探过来颀赏的路人也根本听不见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除了一些耳力超乎常人的高人除外。
路经西路平桥,三人就这样面对面地走来,虞子婴静凝不动,目光直视前方缓步而行,并未有任何异样,而对面迎来的两人则因为心中有事,心不在焉地走着根本没有注意到从桥的另一头走来的虞子婴。
于是,三人就这样很平淡、很陌生地错身而过了。
一阵清风拂来,掠起虞子婴额前碎丝莹光熠熠,晨光暖容,但她眸光却微黯,卷扇着宽袍袖摆于背,嘴皮翘起,冷嗤一声。
她虽有改变,但五官跟那贫民窟刚被宇文夫妇捡回去时那瘦骨嶙峋之时倒是有几分相似,可为什么师傅能够一眼认得出来,偏偏这两个兄长却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罢了,这可能就是所谓人与人之间的缘份,缘浅而情淡,他们早已有他们的生活,而她,也早在三年前便脱离了宇文姓氏。
她姓虞,只是虞子婴,不是宇文子婴了。
当虞子婴下桥准备拐弯入街的时候,突然从第一大客栈里面匆忙跑出来一个店小二,他连忙招手,连忙呼喊:哎,小姑娘,不,小姐,前面那位包下花之月第一豪间的小姐,您等一下!
花之月第一豪间?虞子婴一听,不正是她挥金一掷包下为博蓝颜一笑的房号吗?
什么事?虞子婴止步,回头一看。
店小二气吁喘喘地跑到她身前,这么久距离看到那张如白瓷娃娃般漂亮的少女,怀春期的店小二,一张黝黑的脸骤然暴红,下意识便低下头,嗫嚅道:那,那个,跟您一起的那位公子说,说让您给他顺便捎一些九渡特制的桂酿酒、花酥藕糕,还有……还有那东边食街铺子的酥鸭七宝……对了,他说他还需要一个奴才。
等全部复述完毕后,店小二略有些不忍地抬起眉眼,这桂酿酒是蒲西街头的特产,只有那里才买得到,而这花酥糕则是在蒲西街尾才有,而这酥鸭七宝则完全是在另一条街巷,若将食物全部买完回来,可少不了一番劳碌折腾。
更何况……让这么一个人水灵嫩白的小姑娘去买奴才,这,这他都担心那人牙贩子会不会对她起贼心呢。
……替我转告他,如果他愿意卖身给我,我就替他将他想要的统统买回来。虞子婴皮笑肉不笑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店小二闻言懵了一下,别看这小姑娘年纪轻轻,但此刻她眉眼覆寒,乌黑眼瞳幽深阴沉,面带一股阴森煞气,看起来确也不像是好惹的,也难怪敢说那样霸气的话,于是又结结巴巴了一句:那,那个,他还说,让您给替他给,那个,那个跑路费……
……
因为小二那副叫堂惯了的高亢嗓子,引宇文晔跟宇文煊,还有一些路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顺声望过去,当他们看到穿着一身青白玄服如仙临般虞子婴时,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只觉眼前这名身姿玲珑如玉的少女仿佛汇天地之精粹而成,整体干净而通透,无一丝瑕疵感。
她很漂亮,却不是那一种加以修饰的锐利逼人的美,而是一种惹人心喜柔软的漂亮,像是掌中爱不惜手般袖珍模样的稀世宝玉,而不是那摆在金碧辉煌殿中的璀璨皇冠。
宇文煊跟宇文晔两兄弟不知道为何,当目光一落在那名少女身上后,都感觉难以移开眼睛,就像是冥冥中有一种吸力,让他们停驻静望。
虞子婴打发走了店小二,即便感受到宇文煊与宇文晔两人的目光,却不曾为他们有任何停留,径直转身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