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道好听得令人沉醉声音,却令龙婳婳脸色一变,她咬紧下唇,头埋得更低了:没有,她,她说,她说我不是她要找的人——
不是?分明只有一半血统而已……猀华?
感觉那道轻渺的视线落于他头顶,猀华全身一僵:吾皇,当初属下看得分明,虞子婴只有一半腾蛇血脉,是异色双瞳,既使素汝将一生血气赠予她,也不能使她血脉蜕变成功。
那怎么看出婳儿不是真正的腾蛇皇族呢?似询问亦似自语的声音喃喃道,他那坚定淡色双唇薄发出的语句使其他人都为之一惊。
我——
你的手。那寡薄清淡的气息远离了些许,一阵衣物摩挲的悉窣响起,便已斜依躺在一张卧榻之上。
啊?手?龙婳婳一惊一乍,紧张地摊开双掌,看见雪白的掌心上面有几个月牙血痕。
什么时候弄伤的。浅懒的嗓音响起。
是,是在跟她说话的时候。龙婳婳眉目耸动,不敢隐瞒,迅速道。
原来如此,仅凭血气啊,不过一个半血脉的腾蛇族,有这么厉害吗?惰躺在软塌上,软柔无骨,薄纱雪绸滑落,疑白玉兰无声绽瓣,幽香四溢:罢了,看来她的确不容易对付,这次让本皇亲自会一会她……
皇!随着声音越来越飘渺虚无,一直沉默的猀华蓦地抬头,便见竹帘后的软塌上已空无一人,只有淡漠寒冷的月光撒落一隅。
啪!地一声反应不及的龙婳婳被猀华突地一掌掴倒在地上。
龙婳婳惊抬起双目,抚着肿痛的脸颊,瞪着猀华:你——
没用的东西!竟要劳烦到皇亲自出手!若三日后的成年礼你蜕变失败,你就等着看有何下场吧!猀华冷着一张脸,拂袖愤然离去,此刻他脑中闪烁的是虞子婴那张脸,皇若下定决心亲自出手,那他便不能再插手了,那她、那她会怎么样?
恶狠狠地盯着猀华离去的背影,一阵凉风刮过,龙婳婳突地激烈颤抖起来,嘴里喊出哑沙破裂地声音啊啊啊抓着地面,一脸痛不欲生,那张漂亮的脸蛋儿的青筋根根狰狞凸起呈紫红,她眦目布满红血丝,牙龈咬得太紧导致出血,此刻痉挛抽搐的模样,简直是夜叉恶鬼一样恐怖。
她知道这是皇给她这次任务失败的惩罚,若非留着她还有价值,估计她这条小命早就完了。
虞、子、婴!若非你,我龙婳婳何置于落到如此地步,都是你,都是你的错,此生,我跟你誓不两立!
☆、第六十八章 天上掉下来一个林哥哥
城主府的萃锦院内曲折变幻,风景幽深秀丽,环揽碧水潆洄并流经园内,内装饰清新秀丽,缠枝藤萝紫花盛开,藤萝架下摆了一石圆桌,分列四石凳。
夜,静极了,玉盘似的盈月在云中穿行,淡淡的月光洒向大地,使妩媚低首温柔的萃锦院清致素雅而风韵无限。
可看到什么?
矜贵泠漠的声音融入夜色,寒辉轮廓都清新刻露,渐渐可烘衬夜景,只闻凉意渗肤。
顶上载着银色的光华,林里烘出一抹色调浓厚的黑影,他尊贵骄傲如雪峰峭壁的压在那里,碧水滢池潺潺,纹动池里的微波,都反射着皎洁的月光,在那里荡漾,偶尔反射一缕冷冽光线,他脚下的青石板和近旁的绿茵也披了月光,寒悚无声的在受他的践踏。
萃锦院内无掌灯添烛,树荫花影随风婆娑,石亭外停杵着几道严肃静寂的身影。
龙婳婳卧室外的檐廊灯笼在我等离去三刻,全部一瞬间熄灭,暗卫却并末察觉到有任何人潜入。胡莱此刻那张嬉闹怒骂的娃娃脸,只剩下一片肃穆,垂眸顺目对着亭中之人汇禀。
斯长云沉吟道:她内腑受重创肋骨断裂,我特意嘱咐大夫用最少剂量的沸沱散,想必后半夜她必睡眠不安,但刚报嘉怡阁内一片宁静,甚至连呼吸声都被阻隔在外,无法探闻,事出反常必有妖。
嘉怡阁想必布下了阵法,能轻易做到这种程度的,想必是惰这一趟亲自来了。青衣侯垂袖而立,目视身前是疏林扶风荼蘼落花,面目无一丝撼动。
惰皇?!君鼎鸿诧异,接着声沉音厉:九连云峰的事情,狩骁已查出些眉目,异域此举犯意分明是授惰皇之命,私下联系了众部落结盟,侯爷,他一再触及我等底线,是否干脆向朝渊皇请令率兵剿灭他们?
如今无凭无据,况且朝渊皇早已忌惮侯爷多时,恐怕此举只会无功而返。斯长云摇头,并不赞成他的话。
那便直接——
若侯爷私自发兵讨伐异域,这恐怕才是惰皇的目的,他恐怕是想让侯爷与朝渊皇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最后导致彻底决裂,他便能够从中渔翁得利了。斯长云打断了他的话,语长心重斥道。
君鼎鸿一窒,下鄂绷紧,半晌无语。
比起那些事情,我觉得现在更需要讨论的是,那个龙婳婳究竟是不是跟惰皇勾结在一起了,还有三日后的成人礼,惰皇肯定会掺上一脚吧……胡莱深吸一口气打破了寂静,小眼神儿却有意无意地觑向侯爷。
青衣侯仁立良久,面对暗处令人看清表情,他一身孔雀绿繁锦长袍融入一片糜途景色,却似不染尘芥,渡上的一层银辉令他看似近却悠远得无法触及。
这时,从中庭圆拱门速步进来一道高大身影,他一靠近便抱拳道:侯爷,怒殿离开了城主府。。
青衣侯此时才稍动了一下,冷漠而稳定的嗓音传入他们耳中:她已安全护送出城了吗?
雷煊闻言,尴尬地挠了挠脑颊,难得看到他这种愧臊的模样,胡莱奇怪催促道:雷子,侯爷回你话呢。
侯,侯爷我们派的人被,被胖小姑娘发现了,她不知道怎么弄的,他们都动弹不得了,所以——
秋叶突然转过身,带着冷冷的一阵微风。精致冷媚生魔的五官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铁灰瞳仁里明澈似冰:所以人跟丢了?
雷煊在那双毫无温度的目光下,两颊一寸一寸地灰白,扑通一声便跪伏在地面:属下知错了。
侯爷,那个胖,胖姑娘是谁啊?胡莱亦被周围遽然下降的温度冷得抖了抖,不由得怯怯地问道。
闭嘴,这种事情是你该问的吗?君鼎鸿忍住想跪地的冲动,暗觑了侯爷一眼,低叱了他一声,胡莱吓了一跳,垂下脑袋嘟囔一声: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对待她嘛。
青衣侯神色一动,破碎的浮冰一点一点沉没,言语在唇齿间咀嚼了分秒,方冷淡道:罢了,她……总之由着她便罢。
此话一落,顿时抬起了四张吃惊的脸。
那龙婳婳跟她动上手,那帮谁呢。胡莱脱口而出道。
龙婳婳不会是她的对手。说到这里,青衣侯不由得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眼眸如化开了雪水,嘴角微抿,那一丝弧度如波纹一般,逐渐扩散至眼角,面容,神色。
侯,侯爷,什么——呃!
胡莱看着侯爷那惊鸿一颜不觉看直了眼睛,面部茫然懵懂地吞吐一句,却被侯爷凉凉瞥来的一眼,倏地冻住了全部话语,直到恍恍惚惚恭送侯爷离去,他还没有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