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若昀的手顿了顿,指尖发白。
你大了,这是迟早的事情,她轻咳了起来,总有一天,我和吴婶都会离开,你总要一个人,只不过这一天早了几日罢了。
晏恣呆了半晌,拽着晏若昀的包裹,说话声都带了几分哭音:不,娘,不会的,我不答应!
包裹一下子散了,从里面掉出来几封信,晏恣下意识地捡了起来,只见信封上的字风流隽秀,字如其人,中间写着晏恣亲启,落款是卫予墨亲笔。
晏恣呆若木鸡,这……这不就是卫予墨写来的信吗?居然在晏若昀的手里。
为什么……娘,这是为什么?晏恣的眼里浮起一道水光,握着信的指尖都在颤抖——晏若昀明明知道她为了卫予墨的事情那样难过,却把信藏了起来不让她知道。
晏若昀的眼中闪过一丝愧色,良久才道:小恣,对不起,我不想让你和他来往。
可是为什么!晏恣愤然道,明明是你和我说的,英雄莫问出处,知交不论高低,我为什么不能同他交朋友?
因为他进京做官了,晏若昀轻吐出一口气来,我不想你和官家有任何的往来。
晏恣瞪大了眼睛:若是做官了就不可以,那……那……
她想问那霍言祁呢?他不仅自己做官,老爹也做官,还是大官宠臣,可话到嘴边她忽然又想起来,晏若昀指不定不知道霍言祁是做什么的,说了岂不是让晏若昀逼她和霍言祁断绝关系吗?
她一句话卡在喉咙,上不上来,下不下去,脸憋得通红,忽然,吴婶敲了敲门叫道:小恣,你有朋友上门拜访,他说他姓霍。
☆、第三十章
霍言祁站在院子中,神情肃然,气宇轩昂,让这小小的民宅一下子显得逼仄了起来。
晏恣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呐呐地道:你……怎么来了?
霍言祁看着她的眼睛,眉头轻皱了起来:你哭了?
没……没有。晏恣揉了揉眼睛,胡乱找了个借口,眼睛里进东西了。
霍言祁凝视着她,正色道:一定是你太调皮,惹你母亲生气了。
晏恣颇为紧张地看了一眼晏若昀紧闭的房门,小声道:有事吗?我们出去说吧。
她生怕霍言祁暴露身份又惹晏若昀生气,恨不得拽了他就走。
霍言祁有些莫名其妙,晃了晃手里的盒子:我上回听说你母亲身体欠安,这是千年雪蛤膏,对头疼失眠很有疗效,特意送过来让她试试。
晏若昀七月生过一场大病后身体一直不好,用了好些药都不见好转,晏恣和吴婶都很担忧。
真的?晏恣很是高兴,接过了盒子回头叫道:娘——
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开了,晏若昀从里面走了出来,霍言祁定睛一瞧,和上次见到的相比,她的身形瘦削了很多,脸色也略显苍白,不过,即便如此,她的举手投足间依然沉静娴雅,带着一种让人特有的风华。
霍言祁有片刻的失神,眼前的人和燕伯弘描述的容貌有些相似,可气质上却相去甚远。
他的目光掠过晏若昀的眉眼,落在她低垂的袖口上,旋即便上前一步,双手将礼盒递出,恭谨地道:打搅夫人了,小恣一直为你的身体忧烦,还请夫人多多保重身体。
晏若昀迟疑了几秒,抬手接过了礼盒,袖口一起一落之间,霍言祁看到了她的十指纤细白皙,俨如美玉,唯有小指处有个黑色的癍疤。
她的眉头轻蹙:你太客气了,敢问你是……
鄙姓霍,名言祁,夫人叫我名字就好。
晏若昀怔了一下,仔细地打量起他来,神情复杂。晏恣在一旁心里直打鼓,祈祷晏若昀不知道当朝有个威武大将军是姓霍的。
霍公子,我平日里疏于管教,小恣一定替你惹了不少麻烦。晏若昀淡淡地道。
霍言祁轻咳了一声,瞥了晏恣一眼:夫人客气了。
只是寒舍简陋,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我就不请你歇息了,以后还要劳烦你帮我多照看着点小恣,省得我挂牵。晏若昀叮嘱道。
晏恣鼻子一酸,差点没哭出来:娘,你说什么啊……
霍言祁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还没等他说话,晏若昀冲着里面叫了一声:阿月,奉茶。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回屋去了。
吴婶出来敬上了一杯茶,霍言祁自然知道,这是在赶他走了。
送霍言祁出来的时候,晏恣变得很沉默,一路从街头走到街尾。
这样的晏恣实在让人陌生,素来沉默寡言的霍言祁也有点忍不住了,只好率先开口逗她:你这是把洛安山庄又输出去了吗?
晏恣的嘴角扯了扯,可惜最终还是没有酿成一抹笑意。她仰起脸来,小声道:霍小哥,要是我不见了,你会想我吗?
霍言祁心里一凛:你要去哪里?
我可能要出趟远门,晏恣吸了吸鼻子。
好端端的出什么远门,你有什么事情要办交给我就好。霍言祁的眉头紧皱。
我……非得我亲自去不可,晏恣的喉咙有点堵,挤出了一丝笑容,没啥大事,反正你宁国公府是逃不掉的,我一回来就来找你。
霍言祁还有事情,只好匆匆安慰了她两句便回京去了,晏恣心里难受,却不得不去了洛安山庄,和曲宁把事情都交代好了,只说自己要出趟远门。
曲宁乐呵呵地调侃:好啊,最好你去了就别回来了,这座山庄就让我霸占了。
行,要是我不回来了,我的那份就让给你了。晏恣慷慨地道。
晏小恣,你没撞坏脑子吧?曲宁被气到了,开个玩笑懂不懂?你不会真以为我惦记着你这些家产吧?赶紧办完事就麻溜地回来。
晏恣撑着笑脸,独自一人在山庄里兜了一圈,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是她亲眼看着一点点地整修起来的,都带了不一样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