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这是准备磕头叫我爷爷了?晏恣背着手吊儿郎当地在他身旁走来走去。
那日松一语不发,脸憋得通红,认输倒是可以,可要是对着眼前这个小孩儿磕头叫爷爷,他以后就不用回轶勒了。
放屁!包图鲁一直站在那日松的身后,忽然大喝了一声,右手往腰上一抽,一道银光朝前闪过。
辛子洛眼疾手快,拽着晏恣的衣袖往后一拉,晏恣后退了两步,定睛一看,一把匕首落在了她原来位置前方。
怎么,你要杀人灭口不成?晏恣惊愕地看着他,杀我一个可不够,在场这几百号人有本事你都杀了!
包图鲁的双眼通红:我早就说了,有本事我们一个对一个单打独斗,非要比这什么蹴鞠!
单打独斗你就能赢?晏恣不屑地看着他,就刚才场上的冲撞来看,包图鲁也只能欺负一下她和景铄。
包图鲁惨然一笑:和你说了你也不懂,我宁愿被人一刀毙命在对决中。没什么好说的,输便输了,让我磕头叫爷爷却是万万不能的,你杀了我吧。
说着,他指了指地上的匕首,拍了拍胸脯,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晏恣。
晏恣捡起那把匕首,只见刀柄繁复,镶嵌着大大小小的宝石,而刀刃锋利,指尖还未触到便感到一阵寒意。
在手心把玩了片刻,她朝着包图鲁走了几步,匕首在她指尖漂亮地转了一圈,被顶在了包图鲁的胸口。
辛子洛的心一紧,忍不住叫了一声:小恣!
那日松和另三个轶勒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却只是死盯着那匕首没有吭声。
性命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如何?晏恣嘲笑道,你从前打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也会有这么一天?
包图鲁的嘴唇泛白,闭上了眼睛。
晏恣的手一松,匕首啪的一声插入了泥中。
她耸了耸肩,遗憾地道:哎呀手滑了。
包图鲁倏地一下睁开眼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嘴唇微颤。
晏恣后退了一步,拍了拍手,朝着那日松几个看了过去,一本正经地道:我忽然想了起来,你们没法叫我爷爷。
那日松不明所以,愕然道:你……什么意思?
晏恣的嘴角一翘,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我是个女的,你要是叫我爷爷,这岂不是乱了套了?
那日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个女子?
晏恣扬了扬眉:眼拙了吧?算了算了,你们认输了就好,记着,以后见到我们大梁人都规矩点,你们说对不对?
她冲着围观的人群大声问道。
对!人群一阵哄笑,有人又叫道,好样的,小恣!
来你家吃芝麻糖用不用付铜板了?晏恣回道。
不用了,爱吃多少拿多少!那人应道。
旁边的人再次哄笑了起来,一阵七嘴八舌地叫道:来我家裁衣服也不要铜板。
每天给你留串糖葫芦,不要钱。
晏恣意气风发地冲着大家拱手致意:多谢,我可都记下了,赶明儿就一家家打秋风过来。
你来看病抓药也不要钱。有人又叫道。
旁人大笑了起来:你这乌鸦嘴,这不是在咒小恣吗?
呸,谁说我咒她?谁没有个头疼脑热的,小恣对不?
晏恣噗嗤一乐,冲着人群挥了挥手:对对对,好了赶紧散了,干活去了,看热闹可没银子赚。
没热闹可看了,人群渐渐散去。那日松二话不说,将自己的鸡血宝石从脖子上拿了下来,恋恋不舍地递给晏恣:你不会把它卖掉吧?
晏恣接过来在手上掂了掂:怎么,现在舍不得了?
那日松咬着牙道:这是我们部落的信物,吉祥通灵,你若是要卖,千万别卖给别人,送个信来卖给我。
好人做到底,既然爷爷不叫了,索性彩头也别要了,大方一回。晏恣把宝石往那日松怀里一丢:拿着走吧,送信到你们轶勒,得到猴年马月去了。
那日松愣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一把捏住宝石:大恩不言谢,就此别过!
且慢,霍言祁在一旁忽然出声,你们不是来了六个人吗,还有一个呢?
那日松愣了一下,沉声道:他有要务在身先走了。
霍言祁的目光犀利地扫过他的脸庞,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那日松转身领着人便朝外走去,包图鲁走了两步,忽然回过身来,一把拽下挂在腰间的匕首递给晏恣:我欠你一条命,以后有缘,必定报答。
晏恣猝不及防,怀里被塞进了一把匕首,哎哎叫了两声,眼睁睁地看着包图鲁追上那日松不见了人影。
辛子洛在一旁悠悠地道:轶勒人一成年就会有一把特制的匕首,开刃都会用自己的血,见匕首如见人。
拿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东西,晏恣头都大了,捏着匕首就好像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芋,苦着一张脸道:这宝石变成了匕首,我这买卖亏大了。
辛子洛抬手去取:我帮你收着,左右我也赢了他,也不算我占他便宜。
旁边有人轻笑了一声,辛子洛抬首一看,是霍言祁。他神情自若地将匕首塞入怀里,只是耳根微微泛红。
眼看着人群渐渐散去,所有压在心头的重石一下子消失了,晏恣站在原地挠了挠头,此时此刻,她忽然有了真实感,他们是真的赢了,她头一次和人打这么大的赌,压上了自己的名誉和尊严,居然真的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