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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奕言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轻咳了两声,立刻,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屋里窜了出来,欢快地扑到了她的身上:皇帝哥哥,你怎么来了,我要去和师傅打拳,他们不让我去!
沐奕言将他抱了起来,在他肥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笑着说:听说七弟病了,朕心疼得很,来瞧瞧。
病了皇兄才会来看我吗?沐奕啸的眼珠一转。
调皮鬼,在动什么歪脑筋?沐奕言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想朕了就托人带个信来。
沐奕啸抱着她的头蹭了蹭,差点把她的发冠蹭了下来,一旁的奶娘叫了起来:哎呀七殿下不要冲撞了陛下!
沐奕言把沐奕啸放了下来,摆了摆手,示意无妨:这一阵子有没有好好读书?别尽想着打拳习武,书读得好很要紧。
沐奕啸骄傲地扬起了下巴:先生说我是这么多人里面读得最好的,八弟也比不上我,先生还读了我写的文章给他们当范文。
沐奕言嘉许地摸了摸他的头,拉着他往院中走去:来,今天太阳这么好,你到屋子外面晒晒,能长得高。
沐奕啸挣脱了她的手,一个侧翻站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引得一旁的嬷嬷太监连声惊叫。
皇兄你别老是嫌我矮,你看,我已经长高了好多,沐奕啸在自己的头顶比划了一下,原来我站在这里只到你的胸口,现在快到你脖子了!
好好好,七弟最高,七弟以后肯定比朕高!沐奕言哄道,快下来,朕给你带来了好吃的。
手下的人立刻张罗着摆上了桌椅,洪宝把小吃往桌上一放,沐奕啸快活地爬上了椅子,抓起一块龙须酥便往嘴里塞。
一旁的奶娘战战兢兢地看着沐奕言,欲言又止。
慢些吃,小心噎着。沐奕言宠溺地看着他,平日里都饿着不成?
真好吃!沐奕啸的双颊都鼓了起来,略带委屈地说,他们都不让我吃这些东西。
奶娘立刻叫起屈来:太妃娘娘说了,不许给七殿下吃乱七八糟的东西,怕殿下吃坏了身子。
偶尔吃一下,不可贪嘴,你母妃也是为了你好,沐奕言捏了一下他的鼻子。
是皇兄,臣弟遵命!沐奕啸小大人一般立正站好,清脆的声音回荡在院子里,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吃完了零嘴,沐奕阳也回来了,一见沐奕啸坐在沐奕言的腿上听故事,气得鼓起了嘴,飞扑上前拽着沐奕言的一个衣袖嚷嚷着说:皇帝哥哥偏心!明明是我比较小,我要坐在腿上!
沐奕啸嘲笑说:八弟你太胖了,只怕皇兄抱不动你。
沐奕阳长得略胖,个子不及沐奕啸体重却一般模样,他闻言立刻恼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抽噎着说:皇帝哥哥,七哥他老是欺负我!
羞羞羞,动不动就掉金豆豆,你一定是个女孩子!沐奕啸狡诈地说。
沐奕言立刻把沐奕阳抱在了左腿上,沐奕阳身子还没长开,身上还带着点奶味,沐奕言很喜欢这味道,哄着说:不哭不哭,八弟还小,长大了就像男子汉了。
沐奕阳的目的得逞,立刻收了眼泪,脆生生地喊:皇帝哥哥你在讲什么?是不是那个猴子的故事?我也要听。
就这样,沐奕言在重华宫呆了近两个时辰,陪着两个小家伙讲故事玩把戏,挖洞捉虫,上树抓鸟,一直等用罢了午膳,两个小家伙去午睡的时候,才脱身出来。
自从两个皇子搬进重华宫后,沐奕言一个月总要花个两三天时间在他们身上,洪宝实在有些纳闷,这次终于忍不住了,小声地抱怨说:陛下,你对两个小殿下好谁看得到?洛太妃还不是提防你得紧?
沐奕言掸了掸被两个小孩皱巴巴的衣服,站在重华宫的台阶上,悠然望着远处湛蓝的天空。
洪宝越发地生气起来:从前陛下你一个孤苦伶仃的时候,又有谁来看过你?现在陛下的好心,也只怕有人当成了驴肝肺。
洪宝唠里唠叨地说了半天,却没听见沐奕言有什么反应,不由得抬头一瞧,只见沐奕言正痴痴地看着远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一棵老槐树下正站着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和别人说话,他的衣袂飘飘,身形淡漠而清冷,春风吹拂之处,满树的槐花纷纷而落,衬得那人仿佛谪仙一般。
洪宝叹了一口气,这不正是自家主子的克星俞镛之俞大人嘛!他轻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叫道:陛下……
沐奕言骤然回过神来,掩饰地笑了笑说:咱们快走,俞大人现在一定不想看到朕。
洪宝有些心疼地说:陛下你这是何苦?见了俞大人,总是故意惹他不开心,不见俞大人的时候又……
沐奕言正色说:洪宝,你不懂,这就是情趣,有些喜欢,只能放在心底。
☆、第7章
不知道是不是下午的那一瞥,让沐奕言太过失神,回到点墨阁后,她一直有些仄仄的,书看不进,文章写不出,奏折不想批。
心爱的话本都被俞镛之收走了,她百无聊赖地在屋里走了几百个来回,断然大喝一声:洪宝,帮朕找件便服,朕要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自从坐上这把龙椅之后,唯一的好处就是,只要她不怕大臣们的唠叨,出入皇宫比起从前来自由了好多。
内宫总管太监于鲁安排好了一切事宜,不放心地跟在她身后叮嘱了几句,于鲁曾是贴身伺候先帝的太监,深得先帝信任,在后宫中甚有威望,先帝驾崩后便升任了总管太监。
沐奕言穿着一身便服,摇着一把纸扇,她原本就生得眉清目秀,一身清贵之气,身后的一群小厮和侍卫,走在大街上,就好像哪里来的俊俏贵公子,惹得街上一些小娘子频频看了过来。
这么些年来,沐奕言一直关在深宫中,不敢行差踏错,鲜少有出宫的日子,这算得上是她第一次正大光明地走在这古京城的大街上,看着什么东西都有些好奇。
古玩店里买了两个玉佩,书肆里淘了好些个难得一见的话本,杂货铺里盯着几个玩具看了好一会儿,只可惜,那种类似于九连环和华容道的智力玩具,她怎么也解不开,只好忿忿地出铜板买了下来,准备去操练一下那两个未成年人的头脑。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身后的随从手上便拿满了东西,她也有些疲乏,眼看着天色将晚,便顺手指了一家酒楼,准备到里面去歇歇脚。
酒楼的生意出奇得好,大堂里坐满了人,迎客的小二一见架势便知道这群人有来头,便陪着笑往楼上请:这位公子,真是对不起,今儿个的包厢都满了,不过也不能让公子在下面挤着,请到三楼去歇歇脚,那里清净,什么时候有包厢了小人来请。
三楼比大堂小了很多,不过胜在幽静、雅致,正南面的墙上供着财神菩萨,旁边是几盆大大的盆景,中间几支熏香正燃着,一股浅浅的香味扑面而来;四周墙上挂了一些字画,整个空间用几张屏风拦了开来,通透又互不打扰。
小二上了几碟花生、瓜子,又沏了一壶茶,退了下去,沐奕言负着手看了一会儿字画,刚想去临窗的地方瞧瞧风景,忽然听到屏风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有些好奇,探头一看,只见里面摆着一张小方桌,有个人背对着她正在浅酌。
沐奕言一时兴起,学着话本里风流公子的模样,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笑嘻嘻地问道:这位兄台真是雅兴,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喝一杯如何?
那人缓缓地回过头来,双颊酡红,一双眼睛仿如浸了水的黑葡萄,幽深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半晌,他的眉头稍稍皱起,疑惑地问:我是眼花了吗?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