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五,也许因为药物的作用,又或者是昨晚那个热水澡的作用,蒋谣的病竟然好了一大半。她又打扮得精神抖擞去上班,像是一个从来不会被打垮的女超人。
拿铁,加了两份健怡糖。等电梯的时候,秦锐往她手里塞了一杯咖啡。
蒋谣那张原本还有些许惨淡的脸上一下子洋溢着最温暖可爱的微笑:还是你心疼我。
是啊,没了你我的很多工作都没办法展开啊,秦锐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不疼你疼谁。
……
有些人他(她)在的时候你也没觉得他(她)有多重要,可一旦他(她)消失了,你就会发现地球简直要停止运转了。电梯门打开,秦锐丢下这句话就径直走了进去。
蒋谣在原地愣了两秒钟,才跟着进去。
这么说,她笑笑地看着秦锐,你终于发现我的重要性了?
嗯,秦锐点头,你不在,连个纠正错别字的人都没有,他们送上来的合同简直比中学生作文还烂。
……她咧了咧嘴,做了十分嫌恶的鬼脸。
昨天的会后来取消了,秦锐忽然侧过头对她说,改在下周。
蒋谣哑然地看了看他,一下子又觉得头疼。
这天晚上蒋谣约了两个老同学吃晚饭,席间有人抱怨说卢素珍最近为什么都不来聚会,蒋谣垂下眼睛笑了笑,没有说话。
等会儿去喝酒吗?买单的时候,蒋谣问。
可是另外两个人都表示明天一早有事,想赶快回家。
好吧。她无奈地笑了笑。
跟老同学分手后,蒋谣一个人开着车在街上闲逛。不知不觉中,就开到了她以前常去的酒吧附近,在路边停了一会儿,她还是决定把车开进停车场,独自进去喝一杯。
还没到九点半,里面却已经没多少空位了。她占了最后一张小圆桌,在角落里,离舞台最远,却还是怕等下乐队表演起来会很吵。她点了一杯鸡尾酒,喝了一会儿,看着嘈杂的人群,忽然觉得自己无法再假装坚强下去。于是她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来来回回翻了好多遍,最后拨通了秦锐的电话。
嗯?秦锐接电话的方式很特别。
还在加班?
没有,回家了。天天加班怎么行,要疯了。
你不会已经睡了吧。
还没有,他说,在看书。
高兴出来喝一杯吗?她问。
电话那头的秦锐沉默了几秒钟,说:有事找我谈?
蒋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得说:没事就不能喝酒吗?
秦锐笑了一下,又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在哪里?
半小时之后,秦锐穿着一身难得的休闲装来了。坐定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是不是年纪越大就越觉得朋友少了?深更半夜能出来瞎混的人不多了……
蒋谣笑起来:你最大的优点是活得很明白。最大的缺点是活得太明白了。
秦锐点了一杯威士忌兑冰,点了一支烟:说吧,什么事。
真的没事。她有点无奈。
秦锐看她的眼神似乎惊讶又纳闷。
她决定不再解释,而是用一种平静的口吻说:好久没跟你出来喝一杯了。
也许她的这句话触动了秦锐的某些回忆,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不禁露出一种少有的温暖的微笑:嗯……该有两年了吧。
两年。
这个关于时间的长度一说出口,蒋谣的脑海中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般,记忆的碎片全都涌了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服务生送来了秦锐点的威士忌,这才拉回了蒋谣的思绪。
你还好吗?秦锐问。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但喉咙里像是被什么黏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然后,她的眼眶就红了。
秦锐看到她这样,苦笑了一下,喝了一小口威士忌,又点起一支烟:我们认识有多久了?十年?十一年?
嗯。她点了点头。
有时候,我觉得你简直就像男人一样坚强——甚至比男人更坚强。
……
但其实你还是一个女人,他看着她,眼神单纯又复杂,也许你不相信,但我敢说我能感觉得出你是不是快乐。你已经好些年都没有快乐过了。
……
刚跟王智伟结婚那会儿,我觉得你是快乐的,我这辈子就没见过像那时的你那么没心没肺的家伙。
真的吗?蒋谣笑起来。秦锐口中的她听上去有点滑稽。
真的,他抬了抬眉毛,但是后来……
他停下来,不说话。这种沉默可以代表很多故事,那些故事都是她亲身经历的,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他也知道她明白。所以有时候跟一个认识太久的人谈话也是一件省力的事,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