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宝儿怔了一下,慌忙解释:程夫人,今日你来得太突然,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也不知道王爷会不会高兴在汝阳王府里看到我,所以才迟疑了一会儿,绝不是想要违背夫人意愿的意思。
程双蕴笑了:那就好,我还当你推托再三是不情愿呢。凭澜怎么会不高兴在王府里看到你?他都夜不归宿、和你如漆似胶了,这是在和我递话呢,我要是再不知趣,岂不是成了棒打鸳鸯的老古董?
夫人千万别这么说,顾宝儿的脸一白,我出身低微,能得王爷青睐已是万幸,万万不敢有其他的念头。
我想说的正是这事,程双蕴叹了一口气,凭澜他很喜欢你,但你的身份摆在这里,他必定是要另娶王妃的,这件事你该明白吧?
顾宝儿苦笑了一声:那是自然。
我看你性情温柔和善,行事进退有度,还真不像是个农家女,这样也好,你该明白,凭澜这样一直留宿在蒲草别院,传了开去,对他对你都不是什么好事,程双蕴缓缓地道,所以,我今天才特意把你接进王府来。
顾宝儿自然明白。
孟凭澜身为汝阳王,还未娶妃便有了外室,在言官眼里是品行不端;而于她来说,外室比起妾室还低了一头,就算她日后有了名分,也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可她不明白的是,程双蕴直接把她接进府里来算是什么?就算是嫔妾,也该是抬进门的,这样悄无声息的也名不正言不顺啊。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程双蕴笑了:我今天把你接进来,一来是想吓唬凭澜一下,让他日后不敢这么肆意妄为,二来是想替你谋个身份,也好让你日后在未来的汝阳王妃面前有点底气。
顾宝儿吃惊地瞪大了双眼:底气?
我想让你在王府住一段时间,就说你是远道而来的故人之女,前来投奔于我,程双蕴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住上一阵子之后,我便收你为义女,等凭澜把王妃挑好了,娶妃纳嫔便一起风风光光地办了,这样的话,旁人也会敬你三分,你意下如何?
顾宝儿好半天没说出话来,心中五味陈杂。
她感觉到了程双蕴对她的友善,却还是没想到程双蕴居然有这么尽心的安排,对于她这样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来说,这从天而降的身份,意味着她能在王府站稳脚跟,就算日后孟凭澜真的负心薄幸,也能有一足之地。
只是此刻她感激程双蕴的心意,却并没有应该有的欣喜若狂。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自己没有被抢入青崖山,没有遇见孟凭澜,没有荣华富贵,也没有王府后院的妻妾成群、勾心斗角。
但现在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义呢?程双蕴是孟凭澜的姨母,怎么也不可能罔顾孟凭澜的意愿,放她自由。
定了定神,她向着程双蕴盈盈拜倒,恳切地道:多谢程夫人的一片心意,你为我思虑深远,我铭感五内,日后必定尽心侍奉左右,才能报答一二。
程双蕴刚要去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门一下子被推开了,孟凭澜一脸焦灼地跨了进来:姨母,宝儿她没得罪你吧?若是得罪了你,我替她向你赔个不是。
程双蕴轻哼了一声:怎么,你急成这样,是怕我难为了宝儿不成?
孟凭澜赔笑道:姨母,可没有这个意思,我皮糙肉厚的,你尽管打我骂我。
王爷,你别乱想,顾宝儿慌忙起了身:程夫人对我很好,我羡慕王爷有这样的亲人,要是我也有就好了。
孟凭澜刚才兴冲冲去了别院,原本想着带顾宝儿出去逛逛,眼看着就到端午了,外头的热闹堪比三月三,当时三月三没能带着顾宝儿出去,这次他想要好好弥补一下。结果到了别院几乎空无一人,吓得他一个激灵。
赶往王府的时候他心急如焚,深怕顾宝儿一个应对不当,让程双蕴责罚了,刚刚看到顾宝儿跪在地上时候,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顾宝儿这一说,他才放下心来,佯做不悦地拽过顾宝儿,用指腹去擦拭她的眼角:那怎么又要哭了?这么娇滴滴的可不行,让人笑话。
孟凭澜脸上的表情虽然带着嫌弃,可这语气、这动作无一不透着疼爱,程双蕴虚长了一辈,见过的情情爱爱多了,哪里能看不出来?
她一时不知道这对顾宝儿是祸还是福,只好轻咳了一声:好了,你也克制着点,这阵子宝儿住在王府里,你别让人说了闲话。
孟凭澜把这话砸吧了两下,愕然问:为什么?谁能管东管西管到我的头上来了?
程双蕴有点头疼,把自己的安排和他说了一遍,末了正色道:你既然要想要和宝儿长久,就不要贪图一时之欢,你是王爷,是汝阳之主,当然没人敢在你面前放肆,可宝儿就不一样了,等宝儿正正经经地过了门,你想怎样便怎样。
孟凭澜不以为然:谁敢说宝儿闲话?府里有人若是嚼舌头,一律拖出去杖责三十。
王爷……顾宝儿拽了拽他的衣角,恳求地看着他。
好吧,我尽量。孟凭澜悻然,那要多久?
等你迎娶王妃的那一天。程双蕴没好气地道。
掐指一算,现在王妃是哪家还没定下来,等定下来再行六礼,少说得有半年,孟凭澜的脸都青了。
若是从前他看到哪个男人沉迷温柔乡,只会赏一个鄙夷的眼神,可现在享用过顾宝儿的娇软可口,食髓知味,让他再重新清心寡欲半年,这岂不是要了命了?
第25章 形只影单
晚膳时分, 这阵子冷冷清清的双林苑终于热闹了几分。
往常孟凭澜军务繁忙,本来就鲜少有空陪伴程双蕴左右,和顾宝儿如漆似胶之后更是连人影都看不着了,只是偶尔休沐时会来请个早安;桑若婷虽然骄纵, 但在程双蕴面前不敢放肆, 用膳时也一派淑女模样, 不敢高声笑语。
今日孟凭澜兴致勃勃地说着军府里最近的大事,桑若婷叽叽喳喳地问个没完, 特别是关于祁袁山的动向,恨不得连他喝了几口水都知道个一清二楚。
程双蕴看着这一个外甥、一个女儿, 心中感慨万千, 喜忧参半。
喜的是孟凭澜看起来是真的对顾宝儿用了心,她早年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又因为姐姐临终的请托为外甥谋划良多, 早就情同母子, 自然盼着孟凭澜能遇上一位和他心意相通的意中人共度一生。
但她一直以为,这个意中人会是孟凭澜的王妃, 两人年少结发,自此琴瑟和鸣。可现在没想到孟凭澜居然会喜欢上了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这要是以后王妃入了门, 孟凭澜偏宠嫔妾, 也不知道会不会掀起后院风波。
幸好,这顾宝儿看起来还算懂事,只盼着未来选中的王妃也是个大度的,两人能和睦相处。
还有女儿桑若婷,自从三年前被祁袁山一路护送来到汝阳后,便对这位青年将军情有独钟, 祁袁山年少有为、无论是人品和才能都属上乘,可以她这些年的经验来看,这祁袁山好像并未对桑若婷动情,她试探了两次都没什么反应,真是愁人。
晚辈们都大了,盼着赶紧能把他们都安顿好了,她便能了无牵挂地做自己从小就向往做的事情了。
娘,你在想什么呢,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桑若婷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程双蕴这才回过神来:没什么,北仁王妃再过几日就要到了,还有她的女儿罗芷蓝,和你差不多大,你们俩这么小的时候还一起玩过,你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