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芙点了点头,深深看着她道:原本我嫉恨你,我被你爹玷污,你却嫁给了我的未婚夫。可是没想到你却如此大度宽容,以德报怨,屡次帮我们。你对我们的好,我会铭记在心。他日重逢,我也会视你为友。
云翡柔声道:晓芙,忘记这一切,重新开始。
赵晓芙含泪而笑:好,重新开始。
茯苓小声道:公主,时辰到了,该动身了。
此刻天光已经大亮,赵晓芙换下了太监的衣装,和茯苓同样打扮。
云翡一如上次顺利地将赵晓芙带出了宫。
出了宫门,禁军护送着云翡的辇车直奔恩明寺。云翡一早就通知了赵策,让他混进寺中,等候在苏青梅那里。
赵策这次装扮成一个贵妇,到寺院进香,然后趁人不备,被白芍领到苏青梅的禅院中,将她藏在东厢房。
云翡带着赵晓芙到来之时,他已经在此等候多时。推开房门,赵晓芙激动地喊了一声哥哥。赵策起身,握住了她的手,表情也很激动。
云翡对白芍道:快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拿来,赶紧给他们换上。
奴婢都准备好了。白芍打开一个包袱,取出两套衣服,都是寻常百姓穿的那种棉布衣裳,一套灰色,一套青色。
云翡道:郡主请穿这套灰色的,装扮成一个老妇人。
赵策和赵晓芙,分别将衣裳套在了最外面,白芍又将赵晓芙的头发解开,盘成一个发髻,在外面包上了一个灰白色的发套,脸上涂抹了些东西,又用青布巾包了头,若不细看,便是一个五旬的老妇。
赵策依旧是做年轻女子的打扮,这样他扶着赵晓芙的时候,只会让人以为是一对母女。
收拾停当,云翡打量着两人,觉得没什么纰漏,这才道:就此别过,祝二位一路顺风。
赵策看着她,眸色深深,好似许多话要说,最终却只是笑了笑:你知不知道,尉卓已经死了?
刘御医早就告诉云翡,尉卓时日不多,挺不过今年。不过骤然听见这个消息,云翡还是惊了一下,顿了顿,她微微笑道:尉家和我早已没有丝毫关系。
赵策定定地看着她:你......保重。
云翡含笑点头:多谢,你们也保重,白芍,你送他们出去。
赵晓芙和赵策一起离开,走到禅院的门口,两人同时停住脚步,回眸看着云翡。
云翡含笑对两人挥了挥手。不知不觉,心里竟然涌上来一阵失落。或许这个世上,真假黑白恩怨对错都没有绝对。他们兄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她的朋友。而她曾经信任爱慕的那个人,却已经远离。
天空开始纷纷扬扬飘下雪花,渐渐雪越下越大。云翡陪着苏青梅在寺院里吃过午饭,又坐了半个时辰,这才动身往宫里去。
一路上辇车行的极慢,云翡故意多拖一些时间,好让赵策和赵晓芙能走得远些。今天,云承罡和云玮也都会入宫过节,正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云翡回到宫里,林莫愁急匆匆迎上来,小声道:贵妃娘娘不见了,整个皇宫都在找。皇上方才派人来问过。让公主一回来,便即刻去御书房。
云翡笑了笑:不急,我有些饿了,上点热茶和糕点来。方才在寺院里都是素斋饭,云翡也没吃饱。
林莫愁有些担心,但也不敢违背公主的旨意,急忙去备了糕点和热茶过来。云翡慢慢吃完糕点,觉得浑身都暖和起来,这才起身。
茯苓急忙给她披了白狐风氅,将风雪帽给她戴上,两个宫女撑着油伞,一行人朝着御书房走去。一路上不时见到一些宫女太监匆匆而过,大约正在四处找寻赵晓芙。
钱中正一脸惊惶地守在御书房门口,一见云翡忙冒着雪跑过来,公主殿下,皇上正等着您呢。
云翡点点头:我刚回来,出了什么事,怎么宫里乱糟糟的?
钱中小声道:贵妃娘娘不见了。皇上派了宫人,将整个皇宫都寻了一遍,至今还未有消息。
胡说八道,怎么会凭空不见呢。云翡笑吟吟走上台阶,钱中亲自给她打起帘子,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御书房里温暖如春,云定权正一脸焦躁的怒色坐在龙案后,见到云翡进来,他立刻起身问道:今日贵妃可去过你的宫室?
云翡摇摇头,一脸茫然:没有啊。女儿一早便出了宫去了恩明寺,刚刚回来。
云定权厉声问道:你没有将她带出宫去?
云翡道:父皇,女儿是去看望母亲,为何要带着贵妃前往?
云定权在宫里遍寻不到赵晓芙,便有些怀疑是云翡将赵晓芙带出了宫,但此刻云翡的神色却是异常的镇定,丝毫也没有慌乱之色。
云翡上前道:父皇,我虽然没见到贵妃,不过我回来的时候,宫女说早上贵华宫曾有个小太监送来一封信和一个玉佩。
云定权一怔,当即问道:那个小太监?东西呢?
女儿当时已经出宫去了恩明寺,不知道是那个小太监送来的。等女儿一回来,便听说贵妃不见了,再看到信和玉佩便觉得有些蹊跷,所以,也未敢拆开信笺,赶紧送来给父皇过目。
云翡小心翼翼将信和玉佩放在了龙案上。
这块玉佩一看便是男子身上的佩件,云定权不及细看,先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上的蜜蜡。
云翡站到一旁,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表情。
他的脸色由青变白,然后由白变灰,突然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父皇。
云定权双目赤红,一手捂住心口,颤抖着身子摇摇晃晃去抓墙上的宝剑,用力一抽,剑未出鞘,他却一头栽倒在地。
龙案上的信笺染了斑斑点点的血,像是梅林里盛开的红梅,异样的艳丽。
云翡毫无反应地看着昏厥不醒的云定权,停了半晌,慢慢走过去。
一缕血丝还残留在嘴角,云定权浓眉紧蹙,脸色死人一样灰败,保持着非常痛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