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几声叩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云翡低声问道:谁?
门外传来清朗的男声:是我,赵策。我有事要和你商议。
云翡一听是他,顿时有点紧张,小声道:有事我们明早再说吧。深夜,男女同处一室,她毕竟有些担忧。
赵策在门外嗤的一声讥笑:你我同塌而眠多日,老子要想做点什么早就做了,还轮到今日?
他虽然嗓门不大,但隔壁就住着楼四安。
云翡脸上一热,连忙起身去开门,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叫人误解的话来。不过他说的也对,当初她被他挟持,一路同行朝夕相处,同塌而眠多日也未被他怎样,今日他更不应该会有什么歹念。
想到这儿她也镇定下来,打开了房门。
一股寒风迎面而来,眼前一团红红的火苗,被风吹得明灭不定。云翡没想到赵策手中竟然端着一个火盆,意外而惊喜,冲他笑着道了声谢。
赵策冷哼了一声:你冻死了,老子也没法入城。明明是一番好意,他却故意凶巴巴的板着脸,不想叫人听出一丝丝关心来。
云翡关上房门,赵策将火盆放下,屋内骤然好似温暖了许多。
赵策送完火盆,却没有离开,自顾自拉了一把凳子坐下来,双手伸到火盆上。他低垂眼帘,睫毛长而浓密,修长的手指,依旧白皙干净,仿佛是一双不染尘埃的手。想到他的身份,想到他的处境,云翡陡然间生出一抹同病相怜的感概。
她和他一样,天地之大,无容身之处,人海茫茫,无可依之人。
她轻声唤道:赵策。
赵策抬起头,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胆敢直呼老子的大名。
你老么?云翡回瞪了他一眼,一点不怕,反而笑了笑:如今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妨做个朋友,你看如何?
赵策哼道:老子从来不和女人做朋友。
云翡莞尔一笑:巧极了,我也从来不相信男人。不过,万事都有破例。你若是肯和我做朋友,有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我顺利地入城之后,立刻便是公主的身份,可以帮你做许多事。
赵策眯起眼眸,点点头:嗯,不错,公主的身份,的确可以帮我做很多事。那你又要我做什么?
你先给我一件信物,我带进宫去交给郡主,只要让她信任我就好。
赵策沉默片刻,从衣领里掏出一块玉佩,交给云翡。这是我父王送给我的礼物,她认得。
云翡将这块龙形玉佩收在怀里,正色道:赵策,我和云定权的十六年父女之情早已断绝,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你是他的仇人。你我相交一场,不管将来是敌是友,现在算是盟友,希望我们互相信任,不做背信弃义之举。
她伸出手掌,淡淡一笑:来,我们击掌为誓。
赵策看着她淡粉色的掌心,眸光一闪,哼道:幼稚,击掌为誓就板上钉钉了?多少人违背誓言也没见天打雷劈,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懂么,你这个笨蛋蠢货。
云翡从未被人这样骂过,还好,她现在心胸开阔的能撑船,倒也不气,只是叹了一声:赵公子,你如今可一点也不像是个饱读诗书的世子爷,说话也太粗鲁了些。
赵策桃花眼一瞪,凶巴巴道:那又如何,老子乐意。你那个爹倒是文绉绉的装的像个正人君子,其实是个什么东西。
云翡此刻听见他痛骂自己的父亲,心里竟然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快。他说出了她无法出口的话语,替她出了口恶气。
我带你入城之后,你就住在洛河边的如归客栈,我会派人去和你联络,或是我亲自前往。你化名秦守,
赵策眼睛一瞪:禽兽?你拐弯抹角地骂我不是?
云翡莞尔,那好,你自己取个化名。
秦世 。
好,我若是派人前往,这便是信物,你看清楚。云翡褪下手上的一枚戒指,递给赵策。
赵策仔细看了看,又还给她。
云翡将戒指戴在手上:进京之后,我们里应外合,见机行事。
好。赵策看了看她,起身离去。
云翡走进去将门拴插上,兀自笑了笑。没想到会有一天,和赵策成为朋友,不论将来如何,至少现在,他不再将她视为仇敌。
夜空星辰稀落,寒风迎面而来,将炭火烘烤的那层暖意,悉数拂落。
赵策听见身后的那一声插门声,静立了片刻。他从来不和女人做朋友,她是唯一例外,或许也是一辈子的例外。
翌日晨起,云翡恢复了女儿身,赵策换上了女装。
云翡一看他便忍不住噗嗤笑了。
赵策凶巴巴道:不许笑。
云翡由衷地赞道:赵公子这一打扮真是貌若天仙,倾国倾城。
赵策涨红了脸,咬了咬牙,冷哼一声,翻身上马。
云翡说的其实并非玩笑话,赵策本就容貌极美,此刻换上女装,更是妖娆妩媚,倾国倾城,甚至比赵晓芙更多了几分风情万种之态。连云翡这个货真价实的女子,都自叹弗如。
当日下午,一行人到达洛阳,看着高大的城墙,熟悉的都城,云翡心里感慨万分。
一种荣华富贵和波谲云诡相偕而至的奇诡感觉,让她心里既充满了沉重,又充满了斗志。
不论前途如何荆棘,她既然敢来面对,就会不畏惧不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