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薄凉生讽,静静地看着那一片氛郁娟娟的芙蓉花色,道:莲丞相想说什么?
听不出她的情绪,莲丞相飞快地抬眼扫视陛下一眼,再垂下眼,斟酌着字眼,小心地问道。
陛下,您已经十七了,别的帝君在这种年岁即使不是儿女成双,也是早有妻妾,像先帝在十四岁便已娶了皇后,您是否该考虑一下您的婚姻之事了。
他为了他的儿子,已经豁出去了。
此事——
陛下,此事并非老臣想逼您,而是若您一直末有子嗣,皇亲宗室,于民于朝,都说不过去啊。莲丞相再次跪下,一脸苦口婆心道。
靳长恭看着莲丞相带着一张虚伪的面具苦苦进谏,心底竟似破了一洞,呼呼地灌着一股股冷风。
她想,她早该猜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不是吗?
果然,连曾经靳国最忠心的莲丞相也对她彻底失望了。
连他也盼着她若能够留下一个靳族血亲的孩子,好让她这个昏君能够尽快地功成身退,归还靳国一片宁静太平。
放心吧,寡人的婚事已经订下了。靳长恭起身负手,面朝广垠的苍穹,双眸冷澈幽深似寒潭,不含半丝余温。
莲丞相一愣,惊道不知——是何位大臣的儿了?
实则他差点脱口问:不知——是男是女?
靳长恭侧身,端过一杯清茶轻轻地晃了晃,然后一撒,倒进了池水中,薄唇亲启三字:八歧坞!
莲丞相嘴巴张大,两眼发直,明显惊愕不已。
此,此事是真的?他连声音都无法保持镇定了。
这件事情太不可思议了,他深觉这其中有误会。
想来也不可能吧?八歧坞内藏何方大神啊,多少强国帝王都想跟八歧坞内部联姻,可都只得到一个字——退!
还是说,陛下只是跟八歧坞的一个普通族人联姻?这么一想,莲丞相倒是平静了。
明日寡人便会亲自宴请八歧坞的公冶少主,寡人亦会当众宣布这件事情。靳长恭说完,便起驾领着一众太监侍卫离去。
而这时,莲丞相却刚才公冶少主这几个大字中惊醒,心中泛起了巨大的涟漪,刚才恐怕是他想错了,连公冶少主都亲自来了,那绝对不是普通的联姻。
但说起联姻,又令莲丞相着急另一件事情,他提着胆子,忍不住喊住了陛下。
那陛下……我儿,谨之,他怎么办?
靳长恭脚步顿了一下,心中如同有一湖光亮在轻轻晃荡,层起涟漪后扩大成无数个水纹,她淡淡道他与寡人只是君臣之属,此事与他无关。
永乐帝离开后,莲丞相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缓缓起身。虽然他也弄不懂陛下究竟搞什么明堂,可是能够让谨儿远离她的身边,他便是千幸万幸了。
而跟着莲丞相一同进宫莲谨之,因为其特殊身份,能够任意在御花园中走动,此刻他则独站在芙蓉花间漫烂稀疏间。
面色苍白,如震雷霆,僵硬的身子轻幅地颤悚。
——她说,她要成婚了……
她跟他,只是君臣关系,好一个君臣的关系!
——她说,与他无关。
真的与他无关吗?光映寒华,莲谨之淡水系色的薄唇抿成一条线,过度的怒意令他苍白的肌肤染上一抹瑰丽。
一朵盛开的俏丽芙蓉在他掌中凋零,碎掖……
☆、第四卷 第二十五章 长这模样太危险
上京西林郊区有一片驼山被称之为沧海枫的游境,亦是在国院禅福寺的后山上。
这一次永乐帝设了一场游宴,宴请了皇亲贵族与京中官员,甚至一些有名望的氏族,而地点便定在了沧海枫内。
此宴印帖颇为讲究,并非庄严厚重的烫金国帖,而熏香绘制火枫雅签的文帖。
这意味着,此次永乐帝办宴宴请的来宾,并末强制性必须参与而是有一定的选择性,而请帖的措辞亦是温和优美,就像是随性办的一场游行宴会。
这虽然非一次慎重的国宴,但宴请的对象皆是朝中贵臣候爵,能来几何,全看自觉性而已。
最近靳朝原本紧张的局势已逐渐稳定了,内部全靠靳长恭不懈怠地与她一众忠臣相积极扶持解决,外部则全靠夏国与神庙暗中相助。
虽然如今的靳国依旧在外看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但至少如今那生锈的齿轮已经开始重新运作了。
稍歇一口气的时候,她打算也给那些对靳国丧失信任的国民,关键时刻注射一次强心针。
西山红叶好,霜重色愈浓,一片火红似火焰般耀目的枫树,像铺阵摇曳的仕女霓裳裙摆,当万物灰败逐渐萧疏,秋林显出了它们的秀逸,那是一份不需任何点缀的洒脱与不在意俗世繁华的孤傲。
一般深秋时分,文人雅士皆爱赏秋赏枫,因为为秋时唯枫最美。
它以饱经风霜的磨砺,装点了漫山秋景瑰丽;它以片片枫叶片片情,承接着众人的赞美的诗句。
清澈淙淙泉水边,十数位华衣锦衣的男男女女相约而席,各自面前摆着瓜果美酒。交谈相欢,饮酒作对。
我说平彻候啊,您长年驻守关边,风沙干涸,又缺衣少吃,此次回来可得在这京中多待些日子啊。
一名面敷薄粉的男子,风流地半敞胸前衣襟,脚拖木屐,斜躺在毛毯软绒上,笑得很是懒散恣意。
他身边偎依着两名俏丽少女,连忙附声道:是啊,平彻候平日少有外出交际,咱们姐妹今儿个倒是第一次见您呢~
娇嗔的笑怨声音,不若人烦反而觉得被嗲得通体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