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凌芸闻言,瞳仁一缩脸色大变,她倏地站起来,侧过头怔怔地看着她。
单凌芸此刻算是看出来了,此人与她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偶遇,想必从她出现在这间客栈的时候,他就盯上她了。
而靳长恭则表现得一派人畜无害,眼神真诚得不能再真诚。
靳公子,想必是你看错了吧,你可知道贩卖官家之物,实属大罪。她力持冷静,一字一句地说道。
而戒管事也觉察到事情有异,站在单凌芸的身边,警惕地提防着靳长恭。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她也站起来:好歹我也担着一个国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但是一粒米能压死一条好汉,这世道,如今这靳国,我这不是也是没有办法了吗?留着那些奢侈的死物,既不能吃,又不能喝,我还有一家大小几百口人要养活,这不是难得碰着机会,想说能跟姑娘换点银子花花,江湖救救急嘛?
靳长恭睁着一双如黑色宝石的眼睛,眸露无奈,心酸,急切的神色,很是很够打动人心。
单凌芸则一直观察着她,听她话,看她的表情都逼真得不似说假,一时心底也踟蹰不已。
若她说的是真的的话,那若能从她手中补回那一批货……
小姐,此事还是等少主过来,商议后再作决定吧。
戒倒是更为谨慎,贩卖官物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即使是落魄如靳国,发现此事也是绝对会严惩不殆的!
所以他根本就不信任靳长恭,于单凌芸耳边提醒道。
单凌芸看了戒一眼,看出他眼中的不赞同,便犹豫了一下,才对靳长恭道:靳公子,就算你手中那一批官窑全部卖给了我,也是走不出靳国设立的关卡,若到时候被人发现,你与我都会有麻烦,你还请另谋他人吧。
靳长恭却好整以暇,似真似假地笑了一声:姑娘倒是说笑了,你可是那商界神话,富动天下公冶少主的末婚妻,像这种小事儿你能没提前打通关卡?还有你如今手中那一批货……
她故意话留半截,让她自已脑补。
单凌芸眸光一闪,戒则狠狠地盯着靳长恭,眼含不善。
这件事情被外人发现,可是一件冒险的事情。
唉,算了,既然单小姐这么不乐意与在下合作,那在下只好告辞了。靳长恭自觉无趣,失望地摇了摇头,便转身准备要走。
自然要走了,饵与警告都已经送上了,他们还能跑得掉?靳长恭转身之际,唇勾起一抹阴邪的弧度。
公子,一会儿我们去阳家,您打算带些什么礼物呢?莲谨之依旧她刚才的吩咐,适当的时候出声,状似无异地问道。
那当然得备最好的礼物了!
靳长恭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阳家?单凌芸回头,蹙眉面凝下来,与戒两人相视一眼,交换着眼神。
她去阳家的目的难道就是去销那一批官窑?若等她销给阳家,他们再去买的话,那价格不是又得翻上一倍?
可若她不是,他们贸然跟一个不清楚底细的人交易,这笔帐也太冒险了。但最后,她还是忍不住赶紧叫住了靳长恭,笑道:靳公子,正巧小女子也要去一趟阳家,我们何不一道?
靳长恭眨了眨眼睛,然后合掌一笑,不计前嫌地热情道:好啊,那就一起吧,能与单小姐一路,倒也是在下的荣幸。
单凌芸既然是你主动要求一起的,等一下发生什么事情,你可得扛得住啊!
单凌芸心底还有另一层心思,她原先这一批货物本就是与阳家合作,此次为了保险起见,她想再跟阳家商量一次,看他们这边有没有什么办法补救,或者看阳家能不能提供另一批货物。
比起半路冒出来的靳长恭,她自然更信任阳家的人,可实在不行,至少这条后路,也不能断了。
戒留下来守着货物,而单凌芸只带着几名单家家丁,跟着靳长恭他们一起去了阳家。
一路上,单凌芸便深深地觉得这名叫靳阿大的少年,巧思敏捷,且头脑聪明,舌灿如莲,很会说话,她倒是跟她相处得很自在,渐渐不由得对她有些颀赏。
但是她却有一点却令她感觉到不自在,就是她似乎对她跟公冶少主的关系表现得特别关心。
单姑娘,你与公冶少主是何时订的婚啊,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在下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过?
单凌芸眸一闪,笑得有些不自在:其实——我们只是交换过信物而已,他,我们并不想弄得太隆重。
都交换了信物了?那想必你们的关系也十有八九了,倒是恭喜你了,单姑娘。靳长恭黑眸视线若有所思地落在她皓白的手腕之上。
可是这只玉镯?
单凌芸微讶:公子,你何以认得是它?
靳长恭心底冷笑一声,但表面却装得一脸不敢搬门弄斧的谦虚模样。
在下稍微有些研究而已,看它玉质通透,色泽均匀,于光线中细腻,如婴儿般温软,如此珍稀之物,但单姑娘却一直珍若至宝地戴在手中,甚至在办事时,都不愿意轻易摘下,想必定是极为喜爱之物,才有此一猜。
实则她的潜语就是:你丫的也太不矜持了吧!得到个宝物就天天显摆,就当别人不知道你就是公冶家的媳妇似的!
靳公子见笑了。她脸羞了羞,不好意思地收拢一下收袖,微微遮挡住。
靳长恭但笑不语。
而莲谨之则意外地看了一眼靳长恭,他从来不知道陛下竟如此学识渊博,还玉器方向都有见识,心中不觉甚是欣喜,只觉她身上每呈现一面他不曾见过的,都能令他如获至宝。
而花公公却一点不意外,在他心目中,他的女人懂则令他自豪,不懂则令他爱怜。
公冶少主识美无数,却独为单姑娘停驻,想必单姑娘自有其过人之处。可公冶少主竟然让他心爱的女子出来抛头露面,风吹雨晒,实在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靳长恭眸露怜惜道。
潜话:他识美无数,也只不过是贪图你一时新鲜,若真心爱你,必然会珍而重之,何以让你单独一个人在外漂泊?
单凌芸却不以为然,认真道:女子依然可以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不为任何人,只为了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在末成婚前,单家就是我单凌芸的责任,我有义务,也有责任令它重振起来,我并不需要像菟丝花一样依附他而活。
靳长恭一怔,看着她自信而坚韧的侧脸,不由得闪过一丝惊奇。
那婚后呢?可会让夫君帮你?靳长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