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呯!
靳长恭看到那坚硬的地面上那一道凹陷的深壑,她蓦地一回头,便看到踏着矫健慵懒步伐的苍帝,他俯瞰地看着靳长恭,横举着烟杆,姿态稳重仿佛骨子里渗透出一种成熟苍桑却魅力十足的性感香淳,嘴边噙着一抹揶揄笑意。
切!他竟真有本事竟追上来了!
靳长恭舔了舔微带干涩的红唇,眯睫像黑豹一般犀利的眼神,配合着嘴边优雅嘲讽薄凉微笑的弧度,完整镶嵌出锋芒锐利的华美,整个人从气势上,有着与苍帝不相伯仲的帝王张力。
这样的靳长恭让夏合欢呼吸一紧,他抚上扑通扑通失落的心跳声,蓦然有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与迷惑。
靳长恭与苍帝相默对视着,都在暗地里各自评估着彼此间的能力与自我的胜算。
最终,还是苍帝啧笑一声,缓缓地收回视线,他伸指掸了掸烟枪上的灰,看似平常随意的动作却令靳长恭全身紧绷如弦。
蓦地,他动了,靳长恭眉目一耸动,翻掌似刀透着戾气,却不想苍帝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她,那尊贵的绛紫身影如无境之风,便一把擒住了状态有些不佳的夏合欢。
靳长恭全部动作一滞,表情瞬间便沉聚成阴郁,透着一种晕青的色泽。
苍帝棱角分明的英伟面庞深邃立体,他将烟杆头轻轻地搁在夏合欢的心脏处,黑金眸精光熠熠,低沉的嗓音透着迷人的磁性,道:寡人并不想与你在这种时候变成敌人。这座宫殿所隐藏的危险是你与寡人都无法预料得全的,所以……小乖——要不要尝试着跟寡人合作呢?
夏合欢看着靳长恭,唇色如樱却平淡地抿着,那一双笑起若皎洁的新月般的眸子,此刻似蕴含了千般情绪,万般思绪,透着令人看不清情愫。
靳长恭没有注意到夏合欢的神情,她对于苍帝的提议仅是淡淡地垂下长长覆盖的眼睫,半晌后似有所决定。
好啊!靳长恭懒洋洋抬眸,狭长的眼睛微眯,弯唇一笑。
她接着道:我能与苍帝合作自然是目前最佳的选择,不过我身微言轻,又要怎么确信苍帝是真心与我合作的呢?
她步履似度过,一步一步分寸不差,面上带着浅薄合宜的微笑,直到看到苍帝因为她的话稍微有些松懈时,便将背着手,指尖早就准备好夹着的烟雾弹朝地一投。
苍帝下意识掩鼻一退,眸光如芒刺在背般刺入靳长恭身上。
在一片烟雾中她顺利地抢过夏合欢,靳长恭咧开嘴角,拔腿便要走。
却不想转身那一刻,夏合欢却突然拉住她,靳长恭脚步一倒,两人便在烟雾吹散中,显了形。
——靳长恭面目冷漠似雪,难以置信地回眸定定地看着他。
夏合欢身子显得有些僵直,然而他却神色平淡,此时的他与平时靳长恭所认识的他,有很大的不同。
苍帝说得对,三个人行动,总比两个人来得更有把握一些。
她气息一沉,隽秀眉目越皱越紧致,最后身子簇簇抖动了几下,黑眸红光一闪,迸射出恨其不器的忿然,便是一巴掌刮过去。
啪!
夏合欢的脸顿时被要偏了过去,黄金面具都斜歪了,放下手时,她看到夏合欢面容发生了变化,尤其他的目光蕴含深沉,混杂着风雨欲来的意味。
放屁!靳长恭黑瞳似火光燎原,爆着粗口。
苍帝于她根本就是一个定时炸弹,留他在身边,她根本就无暇探知更多消息,况且她还需要隐瞒身上的秘密。
虽然,她知道他的这种决定也是无可厚非,可是他就不能稍微信任她一点吗?!
就这么防备着寡人吗?苍帝看两人闹得僵持不下,但他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一种从容不迫,似在免费看一出大戏的饶有趣味。
靳长恭身躯慢慢挺直,将苍帝与夏合欢的反应全部尽收眼底,她眼底一闪,稍稍缓和一下急躁的情绪,尽量平淡地抿了抿唇。
事已至此,追究这些已经无用了!
他刚才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什么?靳长恭冷静下来,便忆起刚才苍帝挟持夏合欢那一幕,如今想来,总有几分莫名猜不透的内幕掺杂其中。
她何尝不明白自己在夏合欢心目中,一直都是一个身份可疑,举止诡异,摸不清看不透的存在,或者与他来说,她跟苍帝两者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他需要提防、猜度、揣测其意图与目的的外人!
没有什么。
夏合欢撇开眼睛,似不愿看着她的眼睛说话,语气生硬似铁。
刚才那一巴掌,令他震怒异常,从来不曾有人敢如此胆大包天掌掴身为一国之君的他,但却不知道为何,看到同样一脸震怒的靳长恭,他却渐渐湮灭了那熖熖之焰。
他是不是跟你说,我的身份很可疑,叫你不要信任我?靳长恭眯了眯睫,转过身面对他的眼睛,却坚持道。
夏合欢此刻乌黑的弯瞳似染上了一层浓稠般的阴郁,他似忍耐到极限,突然讥笑道:那得问问你,你觉得值得寡人信任吗?甚至——甚至连你的脸是假的!
他的一番控诉与嘲讽渐浓的眼神,令靳长恭全部表情愣滞不动。
原来如此,原来苍帝给她搬弄了这么一场离间计,她的伪装竟全部都给他看穿了!
所以,你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骗你?靳长恭薄唇轻勾,笑得比夏合欢更为讽刺,更为残忍。
夏合欢眸光一窒。
仿佛被刺痛了眼睛,他一双流莹般清澈高雅的双眸依稀带着颤动。
张阖着嘴唇,他默然伫立片刻,无言以对。
你觉得,我是为我利用你,才会一路上与你结伴而行吗?
你的眼睛,看到的就是我的别有用心吗?
别人的一句话就能让你动摇成这样,你究竟要想什么!
一句比一句重,一句比一句更加低沉,那唇齿间吐露出来的字句,就像一条条鞭子,仿佛想狠狠地遍笞夏合欢的怀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