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将自己催眠睡着了。
幔上垂掉着翡翠珍珠串帘,和着微风发出几声叮铛声响,一双柔荑温柔的揭开枕头,轻轻似怕碰碎般抚上靳长恭的双眉,顺热滑落,眼睛,鼻梁,细嫩的脸颊,最后停在她红润的双唇,细细摩挲。
怎么就这样睡着了~万一着凉了怎么办?取出一条水獭毛边夹缎薄裘覆在她身上,看着她安静地睡着,没有了对他的冷漠,疏离,与那令他寒心的背影。
他凤眸以针凝集,呼息都感到微痛,以难耐地将她抱住,不敢用力吵醒她,却又想将她深深地嵌入身体内,让她无路可逃,可退。
你是在惩罚我吗?惩罚他从前的冷眼旁观,惩罚他的隐瞒,惩罚他越来越无法控制的心——
睡梦中的靳长恭似乎在梦梦魇之中,那看到了他,他对着她很开心的笑,但是她却感到浑身发寒,他爱跟她一起玩,可是每一次玩后,她都要躺在床上好久不能动弹。
不要~靳长恭不安地伸出手,呻吟一声。
别忘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离不开我的,虽妄想你能逃得掉——他笑得一脸纯真,像明媚的太阳,伸出手抓着她稚嫩的双手,伸出粉色的舌头,在她的耳畔暧昧地舐舔,声音却像恶魔一般酥麻地捆帮着她的心。
陛下~陛下?看靳长恭额头沁出细汗,他轻声哄醒她,想让她摆脱那些恶梦。
靳长恭蓦地张开眼睛,但是里面却一片混沌,她像幼兽呜咽一声,依偎进花公公怀里,十指紧紧,发白地抓紧他的衣襟。
不准离开我,你是我的,只是我的,是我靳长恭的!
花公公看她神色不太对劲,似醒非醒,双眸无神,于是放以声量,轻轻地顺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头抱进怀中。
我是你的,永远是你的,永远,永远……
花公公,只有你,我不会还给他的,明明待在你身边十年的是我,一直都是我,凭什么他要来抢,我不会让他将你抢走的,你只能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靳长恭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她被脑中蓦地苏醒的记忆占去的所有理智,只能凭着本能地开口。
花公公长睫微张,瞳孔因她的话,而一凝。
你,你说我是你的?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颤。
你是我的!就算死,也是我靳长恭的鬼!靳长恭霸道地抱紧他。就像一个孩子似的,对于自己领域的东西,有着绝对的占有欲。
陛下,我不会离开你的,别怕,就算他回来了,也不会影响到我们丝毫的关系……他满足地阖上双眸,唇畔像雨后夏莲,美得没有一丝杂质而纯粹,任世上所有人都很难相信,邪魅似妖的花公公能够笑得如此单纯。
靳长恭像是得到他的保证,安心一恍神,眼前渐渐朦胧,渐渐再度睡下了。
花公公抱起她,两人相偎相依地一同躺下,阖目嘴角轻勾,也睡下了。
许久,靳长恭这才真正睁开眼睛,里面已恢复清亮一片,煁煁有神。
不会影响吗?若,你发现他才是当初你一心想要守护的人,我不过只是一个替代品,你还会这么说吗?她的声音低哑,她眸光闪过一丝阴鹜,里面全是阴沉的算计。
他必须死,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她要在一切没有披露的时候,将这一切秘密深深地埋葬在深渊之!
腊月二十九转眼便到了,靳国四处张灯结彩,特别是皇宫的布置,已全然隆重起来。
靳国的附属国的国主已相继前来,全数像往年一样安排在驿站居住,而其余三大强国,夏国,苍国,祈国,这三方倒像是掐准时间,偏偏就在二十九这日,姗姗来迟。
关于轩辕大陆拔尖的三大强国,如此心有灵犀驾临靳国这种二流水平的国家,的确惹来了其它国家的议论纷纷,特别是夏国屈尊降贵地要与之联姻,真让大多数人摸不着脑壳,探不清这夏国此举有何目的。
而靳国的百姓怎么说,他们反应是最平淡的,只因平时被靳长恭各种出人意料的杀招训练过,再稀奇的事情,到了他们眼中都稀疏平常了,不得不说,靳国百姓的心理素质绝对是整个轩辕大陆第一强悍的。
至于靳国的官员,他们一个个虽然本事不强,可是审时度事的本领,也是一等一的高强,据他们分析,最近陛下行为颇为怪异,是不是这种怪异引来别国的窥视呢?
真相如何,众人不知道,连靳长恭也不确定,所以她只能静观其变。
无论这三国想玩什么游戏,她都乐意奉陪。
年会那日,靳长恭特意派了契去宫门口,接公冶入宫。
契闻言,先是一惊,反复的问是不是公冶少主,他怎么会进宫,他怎么会来,他怎么肯答应参加这种无聊的聚会——
最后一句,彻底惹翻了靳长恭的最后一丝冷静,直接数十根银针,朝他甩过去。
滚,快去给寡人将人完好无缺地接回来!
至于一直宅在毓秀宫的靳微遥跟莫流莹,靳长恭考虑了一下,就叫震南跟震北不需要再监视了,她唤来一个小太监前去送上一张请谏,邀请他们一道去参加年会。
这段时间,花公公一直很忙碌,很少看到他现身,靳长恭对此并没有多说什么,而契时不时嘀咕埋怨几句,也忙得晕头转向了。
云莫深的事情,靳长恭见过他一面,一番试探下来,发现他的确是一个很有独特想法的可造之材,他在医学方面比起其父真有突破与敢试验,不会拘泥一种方式来衡量。
她稍微提了一些现代医学看点,他立即就能抓到关键,进行举一反三,是以靳长恭很欣赏他。
并亲手画了一份人体解剖学简易图谱,这一份图谱对于如今的轩辕大陆医学水平来说,绝对是逆天的存在。
从云莫深拿到这份图谱,变得僵尸一样,惊奇的脸部肌肉都冻结的模样,就可以知道。
从那一刻,云莫深对靳长恭,绝对是警畏而尊敬,就像师傅一样,虚心地请教而佩服。另一方面,他因为之前被其父送进后宫有些晚,并没有真正被前身永乐帝催残过,所以他对靳长恭的形象描述也会然是从别人那里听来,虽然见过几个从养生殿送回来的病残,可那些人他从来不喜的,如今一见,却发现传言果然不可信,这才能够这么快地放下成见,真心以待。
四围尽是鸳鸯板壁,退光黑漆的门扇,门口放一架铁力木嵌太湖石的屏风,细白若浪的薄纱轻轻舞动,靳长恭摒退四周,独自一个正在天然温泉中沐浴。
这时,一远远传来缕缕琴声,悠悠扬扬。
轻弹,像是随意勾弹,没有曲调,却冰泉冷涩弦凝绝。
她从来不懂琴,不懂乐器,但是却莫名感到这种声音很悦耳,就像每一个轻弹,都将人的心弦亦随之拨动。
什么人!靳长恭冷喝一声,从水中跃出,那跳跃的水珠,全被她凛洌的真气凝化成冰,朝着弹琴处射去。
她身上的衣服整齐,听不到任何异动,便掠身朝着前方而去,一看,只见一个石台上摆着一柄七弦瑶琴,却无一人。
靳长恭微惊,能够在她第一时间发现,并做出攻击之态,还轻易逃脱的人,绝对是绝世高手一枚。
这是四周迅速围上一圈禁卫军,他们朝着四周一翻扫荡下来,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