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慕梓安恼了,你一辈子都吃斋礼佛还怎么成亲生子?你脑子真的是木头做的不成?行了行了,明天我就陪你去佛祖面前磕头赔礼,佛祖大人大量,一定不会怪你。
方于正摇了摇头:反正梓安也不在了,我早就打定主意一个人过一辈子,你平安无事能和我作伴,我已经很满足了。
慕梓安有些心虚:总而言之你不许一辈子吃斋礼佛,到时候我邀你饮酒作乐,你搬出佛祖来我可不答应。
方于正笑了笑:我陪你看你饮酒作乐就是,不过酒要伤身,不可过量,还有作乐这事,也要好好商量一下,万万不可再花天酒地的。
说着,他一眼便看到了软榻旁的点心,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教训说:梓悦,不是我说你,你都这么大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回来就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让厨房炖点粥养养胃。
这个教训的声音好些日子没听见了,抑扬顿挫,铿锵有力,慕梓安听在耳里,居然十分受用,真是有些犯贱。不过,她眼珠一转,决定先给自己留个退路,以免到时候身份揭穿,这个一根筋的好友再也不理她不骂她了。于正,我知道了,我以后慢慢改。不过,你先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广安王无所不能,要我答应你什么?
以后要是我有事情瞒了你,你可不许生气。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方于正情不自禁地放柔了声音,我有时候骂你,只不过是……只不过是……
他一下子有些说不出来,他为什么要骂她?其实他明白,自己是有那么一份私心:这大夏不缺人去拍这个广安王的马屁,却少一个会骂她弹劾她的人,他不想做围在他身旁那么多人中的一个,只有这样,慕梓悦才会多注意他一点……
慕梓安放下心来:我知道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来来来,快坐下吃点心,听风,上茶!
两个人坐在院子里,天南海北地聊了将近一个时辰,方于正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慕梓安犹豫了再三,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夏云钦的意图不明,她不敢贸然坦白,以免给方于正带来什么祸事。
这一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天色便暗了下来,慕梓安生了个懒腰,刚想去厨房瞧瞧有些啥好吃的,忽然发现淩然居然一直站在院门旁,这大半天了,既不敢进来,也没有离开,那单薄秀美身影看起来如此得孤苦,让人看了便心生怜惜。
听风和听雨一直在旁边幽幽地叹气,谴责的眼神若有似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慕梓安无奈之下,只好挥了挥手,让淩然过来。
淩然慢吞吞地走到软榻前,象第一次进府时一样,挺直了后背,带了几分傲然,定定地看着慕梓安。
慕梓安和颜悦色地道:当初是我考虑不周,你的身份在我府上做个公子,左右是不合适的。你既然在我这里呆了这么久,又不愿去沈府,你看不如这样,我给你些银两,你看着在城里开间什么铺子,既是自由之身,又可养活自己,到时候成家立业,也不枉来这世上一趟,你看如何?
淩然没有说话,那双风情万种的眸子愈来愈晶莹透亮,终于,一滴泪滚落了下来,划过那张白皙的脸庞,落进了他的衣襟里不见了。
饶是慕梓安心意已决,也被他那强自隐忍却悲恸无比的神情看得心一抽一抽的,几乎以为自己真的是个始乱终弃的薄情汉。
她抚了抚额,叹息道:我真的不能留你,也留不了你了,你如果不愿意开铺子,那要么我去和沈大人商量商量,给你去谋个小吏做做,这事虽然有些难,但谋划一下倒也不是不可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淩然眼中的泪仿佛珍珠断线般落了下来,他狼狈地抬手擦了一下,眼泪却越滚越多,看得一旁的听风和听雨都面露不忍之色。
淩然忽然便跪了下来,朝着慕梓安磕了一个头,伏在地上,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多谢王爷成全。
慕梓安满心不是滋味,犹豫了半天,刚想起来扶他,却见淩然急匆匆地站了起来,以手掩面,迅速地退出了院子。
看着他的背影,慕梓安有些怅然,这个男子长得如此漂亮,才华如此出众,身世又如此可怜,实在是造化弄人;在府上的这些日子,他鞍前马后、端茶递水,也服侍得甚是贴心,她早已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要不是出了这件事情,她怎么会舍得把他赶走?
她怏怏不乐地拿过一块糕饼,在口中咀嚼了片刻,原来香甜的糕点却味同嚼蜡。听风和听雨对视一眼,听风笑着说:王爷,是不是太干了,厨房炖了莲子汤,我去瞧瞧好了没有。
慕梓安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重新在软榻上躺了下来,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