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她,就记得了。
纪浅那时候其实也不大跟自己哥哥呆在一起,倒是喜欢跟在程予旁边。
纪浅像个软乎乎的棉花糖,一双眼睛很灵动,跟谁在一起都是笑脸盈盈的,对谁都很温暖和热情,是就连她这样的人也忍不住想要伸手触碰一下的小太阳。
啊…喻眠忽然陷入回忆,讷讷的,纪浅小学妹,最近怎么样?
喻眠这么一问,纪深倒是轻浮地笑了笑,似乎不是问他妹妹那样。
你还会主动关心别人的近况?纪深轻笑,她能有什么不好的,整天过得比谁都好。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情绪,但喻眠是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自嘲的感觉闪了过去,是啊,她还会主动关心别人的近况?
她不过是个不被爱,也不会爱的存在。
她的确不知道什么样的关心才算关心,也很难在人际交往里找到合适的位置。
喻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了句:我觉得她没你这个哥哥应该会过得更好。
纪深:?
行了,说正事。纪深把话题掰回来,孙梓月什么情况?
你上次给她开的是差不多半个月量的药吗?喻眠确认了一遍。
是,这周又开了新的,不过她现在的情况我也看不透,所以保守治疗,按照之前的药方继续开的。纪深揣着手,语气很淡,但又认真,我不敢随便给她加剂量。
虽然孙梓月现在自己描述的情况来看,是更严重了,但这按理来说是不可能的,他只能保守治疗。
因为之前的怀疑现在还没有完全消散,为了避免一些情况的发生,现在药是开了,但是他选的都是副作用和影响很小的药物。
更多的还是周六来诊疗的时候,会面进行一些心理疏导。
喻眠端起水杯,连续喝了好几口水以后,把水杯放下,她没打算对纪深隐瞒,敛了敛眸。
我刚才偶然发现…她开口说,梓月的药一颗都没有动过。
纪深的动作停住,转过来看着她,眉头紧皱:一颗都没动?
嗯,包装都没拆。喻眠的眼皮猛地跳了好几下,她好像没有打算吃这个药。
纪深沉默了几秒,随后轻笑了一声,有些嘲讽的意味,自己低念了一遍:没打算吃啊…?
那还挺明显,应该真的是没病的。
有的患者的确是不愿意用药会自己完全不吃,但是状态表现出来不应该是孙梓月那样的。
喻眠也沉默,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点什么。
所以你过来找我就是说这事儿?纪深开口,想问问我怎么解决?
喻眠没有什么犹豫。
她说,嗯。
虽然喻眠性格好强,也不习惯麻烦别人,但在这种自己没什么办法的时刻,她也只能寻求纪深的帮助,她知道如果自己完全不去解决的话,后面会更复杂。
就像以前…
高三的时候,她跟纪深做同桌,纪深语文成绩好,时常碾压她。
语文算是她的弱项。
老师也说同学之间要互帮互助,她可以多问问纪深关于语文学习的技巧,还有作文要怎么去尽可能地拿到高分,毕竟作文的分数占比还是挺大的。
但她这人性格就是拗,怎么都不愿意问纪深,当然后来考试也因为语文考得不好吃过好几次亏。
本来她就是成绩前几的尖子生,偶尔语文考得差了,甚至会掉出年级十名开外,对于她这种顶尖的尖子生来说,没半分都是很重要的。
年级前十的差距其实不过也就是那么十来分。
语文考得很差的某次,喻眠看着自己做错的试题,皱着眉,忽然卷子被旁边的少年一把扯过去。
备战高考的夏季,潮湿闷热,教室里常年拉着窗帘,但也有些细碎的光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恰逢那时他们坐在靠窗的那组。
纪深的动作不算轻,他的手肘碰到窗帘,撩起来一些边角,那些光刚好落在试卷和他的指节上,照得他的皮肤似乎都在发亮。
我说啊——他的尾音拖得很长,一股懒散劲儿,你到底什么时候愿意找我帮个忙?
喻眠:……
没这个找人帮忙的习惯,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纪深见她沉默,倏然往她那边一凑,气息是滚烫的:找我帮个忙会死啊?我会吃人还是怎么的?还是我狮子大开口,找你要昂贵的报酬了?
喻眠淡淡敛了下眸,声音也轻:没。
本来想把自己的试卷拿回来,却发现纪深压得很死,她根本抽不动。
行了,我不要报酬。纪深嘁了一声,我善良,我助人为乐可以吧?
喻眠:……
人活着不就得有短板么?纪深扫了她一眼,随后低头看她的试卷,生病了找医生,东西坏了找维修工,都有自己的专业和长处,你难不成还能自己一个人把什么都做了?
的确不能。喻眠终于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