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普贤茶楼的新掌柜,听说你从前在茶楼里做过点心,跟你相公一起,现在我那茶楼里正好少个点心师傅,你要是愿意……
不等容吟霜把话说完,月娘就彻底拉下了面孔,说道:
不愿意。
说着,就又要关门,容吟霜干脆将整个人卡在门间,对她说道:
你真愿意在这种烟花之地倒一辈子泔水?
月娘听了容吟霜的话,突然激动了,说道:
烟花之地怎么了?楼里也多的是苦命之人,烟花女子就该低人一等吗?你既然瞧不起烟花之地的人,那又何必来找我呢?
容吟霜看着她有些激动的脸,说道:
我从来没有说对烟花女子有其他看法,我只是问,你愿不愿意一直待在这里?
……月娘平息了会儿怒气,这才别过目光说道:我愿不愿意有什么用,不愿意也在这里待两年了。
容吟霜看着她,平静问道:你到现在还相信,是你相公把你卖进去的吗?
月娘抬眼盯着容吟霜,一双眸子瞪得似乎要掉出来似的,眉头蹙起,使她眉心而下的那道疤痕看起来更加恐怖。
你到底是谁?为何知道这些?
容吟霜说道:你只需说你信不信?
月娘深吸一口气,冷冷说道:你这个人好生奇怪,总是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信不信,就好像你问我愿不愿意在这楼里一样,我不愿意,但我也在这楼里待了两年,我就算相信,不是他卖的我,我也已经被卖进来了,你问这些问题有意义吗?
容吟霜没有说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张仔细叠好的纸,交给了月娘,月娘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接过纸,打开看了看,然后,她的表情越来越震惊,眼眶里瞬间凝聚了好些泪水,却是连一眼都不敢眨,看到最后,她生怕自己叫出来就连忙捂住了嘴,眼泪从眼眶掉下,落在她的手背上,颤抖着手,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无比期待的看着容吟霜。
容吟霜叹了口气,说道:
你相公是卖了你,不过他签了契约以后,就又抢了回去,兴义赌坊那些痞子就是为了你的这张契约才追到你家,把他打死,他到死都替你护着这张卖身契,却没有机会再告诉你。
月娘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此刻的她显得有些无助和失措,嘴唇颤抖了好久才说道:
你,你从哪里找到这个的?
容吟霜直直看着她:茶楼后院堂屋长案下的两块砖下。
月娘听完之后,就果断的大哭起来:是,他就喜欢把东西藏在那里,相公……
容吟霜见她这样,也觉得心里不好受,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之后,才说道:
他如果还在,定不愿你继续留在这里的。
月娘捧着卖身契,一边哭一边点头说道:他从前就是个醋坛子,我留在这种地方,他不知都打翻多少醋缸了。我就是知道他会这样,所以我进来的第一天,就把脸划了,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他应该要瞑目了。
唉。
容吟霜蹲□子,抽出手帕,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去,说道:再问你一遍,你是愿意继续留在这里,还是愿意离开?
月娘用泪眼婆娑的双眼看着容吟霜,比之先前要稍微冷静一些,说道:
你以为这楼子里的都是些善男信女吗?即便他们没有我的卖身契,都敢把我绑进楼子里卖、身接、客,我哪里还有机会出去呀。
说完这些,月娘就直立起了身子,对她说道:
多谢夫人将这个带给我,让我知道,相公对我并不是那么无情无义的就够了,我的脸已经毁了,就算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事了。夫人快些走吧,这里不是你该久留的地方。
……
容吟霜又默默看了她一眼,在她肩上拍了拍之后,说道:
我明日就想法子将你弄出去。你出去之后,就去普贤茶楼找我,我有东西给你看。
说完这些,容吟霜也就没再多停留,转身走出了巷子。
一路上,容吟霜都在琢磨月娘的事情怎么搞,回到茶楼之时,正是茶楼爆满的时候,就连早晨让大儿和幺儿玩耍的雅间也被清理出来,大儿和幺儿坐在柜台后头丢沙包玩儿。
容吟霜走进去一看,几乎每一桌都是爆满的,李管事忙的满头是汗,见她回来,一边擦汗一边跑过来说道:
掌柜的,你的办法真好,大家都在说咱们店的糕点变好吃了,明儿咱还买吗?
容吟霜满头黑线看着他,愣了愣后才说道:明儿再说吧。晚上我把账本都带回去看看,再算一算。
李管事老实巴交的点点头:哎,好嘞,那我忙去了啊。
容吟霜点了点头,却又突然把他叫住,问道:李管事,你去过醉香楼吗?
掌,掌柜的,你怎么问这个?那种地方,那种地方……岂是好人家该去的?李管事的老脸突然红了起来,支支吾吾老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
容吟霜彻底无语了,对他挥挥手说道:没事了,你回去干活儿吧。
李管事走后,容吟霜又想了想,突然想起了宝叔,若是让宝叔出面把月娘从醉香楼赎出来的话,也不知行不行的通。
这么想着,容吟霜说干就干,楼里人多,她未免大儿幺儿乱走,就把他们叫上,母子三人去了宝叔的那间饭庄。
自那日赵倩派人来捣乱过之后,宝叔饭庄的生意就一日不如一日,容吟霜他们去的时候,饭庄里是一个人都没有,容吟霜在店里喊了几声,从后厨才走出两个伙计,认识她,迎上来问道:
夫人可是来找我们掌柜的?
容吟霜点点头:是啊,有点事想麻烦你们掌柜,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