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麟出门在外一向谨慎,喝过茶之后便让慕容雪进了房间等着晚饭。
客栈条件简陋,房间里冷冷清清。慕容雪正打算到被窝里取暖,客栈伙计送来了一个炭火盆。
红红的炭火顿时让房间里有了一点暖意,丁香佩兰和慕容雪围着炭火盆,用那皮影小人演《西厢》。
慕容雪玩着玩着,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自己和耶律彦。
曾有一晚,她也是这样住在客栈里,和耶律彦第一次共度夜晚。
她清晰无比的记得,自己将尊严抛到了窗子外头,想要和他生米煮成熟饭。他不仅拒绝,还说了一番让她伤心欲绝的话。
人逼到了绝境,都会格外的勇猛。那时,她真的是豁出一切,也不放过一丝丝能改变命运的机会,那怕被他嘲笑被他鄙视,正是因为她的勇敢大胆,才没有沦落到今日赵真娘那样的地步,想到和自己一同进京的同乡秀女此刻的日子,她对耶律彦真的是心存感激。
和离之初,她心里还稍有些怨忿,想自己为何这般努力都不能打动他的心,可是后来渐渐明白了,这种事情求不来公平,是自己无怨无悔心甘情愿,怨不得任何人。可是,若是恨他怨他,倒也罢了,可就是因为不恨不怨,反而很难放下。
回忆总是不请自来,点点滴滴的刻骨铭心,她恍惚起来,好似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那个客栈,丁香的面孔竟然模糊起来,好似变成了耶律彦。
小姐我头好晕。
噗通一下,丁香佩兰相继倒在了地上,慕容雪一怔。
这时,门被人一脚踹开,许泽冲了进来,阿雪,炭里有迷香,快出来。
许泽手中的长刀晃起的寒光在慕容雪眼睛闪过,让她稍稍清醒,但她脚下绵软无力,意识也有些模糊。
许泽单手持刀,扶着她走出房门。
一群人手持兵器围了上来,为首一人抬手一挥,道了一句:要活的。
瞬间,寒光袭来,刀剑齐上,许泽懊恼不已,万没想到居然会在一个小小的客栈竟然会中了暗算。他以一敌十实在吃力,而且手中还扶着慕容雪。而眼前涌过来的这些人,身手不凡,显然不是为了谋财害命的普通人。
慕容雪费力说道:许泽,你快走。
许泽没有回答,一刀挥去,砍中了一个人的胳臂。而那人的长矛也刺到了许泽的肩上,慕容雪清醒前的最后一眼,是看见眼前一片血红,她觉得脸颊上溅上来微热的几滴血,然后便人事不省。
突然间她好似被人扔进了冰凉的湖水中,一阵刺骨的寒意将她逼醒。她一头一脸都是水,并不是倾入到了湖水里,而是被人泼了凉水。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睁开眼便看见了面前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男人,四十许的年纪,面色阴鸷。而她被捆在一张凳子上。
还有两个男人站在那男人身后,手中各持有一条皮鞭。慕容雪又惊又怕,不知道这是落到了什么地方,面前的这些人又是什么人,生平第一次遇见这样的险境。
中年男人见她醒过来,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你便是慕容雪?久仰久仰。
慕容雪努力镇定下来,问他:你是谁?我爹和其他人呢?
我是谁,你不必管了。你爹他们都在我的手里。你只需回答我一件事,我便放了你。
什么事?
将昭阳王如何与你相识,又是如何设计让你逃脱选秀的事,从头到尾讲一遍。
慕容雪当即便明白了这些人的目的。她一面脑中飞速地思忖着对策,一面镇定地答道:我与昭阳王相识,是在宜县的县衙,他是负责选秀的钦差。
他如何设计让你落选?
大人这话我听不懂,是他亲笔将我点为秀女的,何来什么设计落选?我落选是因为嗓子不好,皇上御选的时候将我筛掉了。
是么?中年人冷笑:其他秀女上路两日之后,你才出现,那两日你在何处?
我当时病重不能启程,在家休养。
中年人身子往前靠了靠,露出阴森森的笑意,既然夫人不说实话,那就让隔壁的人叫几声给夫人听听。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剽悍男人立刻出了房门。
顷刻之间,便听见隔壁传来惨叫,是丁香和佩兰的声音。
慕容雪心上一抽,忙道:大人,我说的是实话。
中年人啪的一声拍了手边的桌子,你嗓子突然哑了是怎么回事?
正是因为生病才哑的。
如今怎么又好了呢?这可真是哑的蹊跷,好的也怪异。
我父亲是大夫,这些日子到处为我寻觅良药,所以才慢慢恢复,并没有全好,我以前的声音不是这样。
中年男人冷哼了几声:莫非要听听你爹的惨叫声才肯说实话?
慕容雪厉声道:你若是碰我爹一下,我死都不会说一个字。
那人不耐烦道:快说。
慕容雪道:宫里的赵娘娘是我隔壁邻居,本是一个农家女,突然飞上枝头变凤凰,让我很是羡慕。我也想像她那样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所以在参选前两日我去翻我爹的医术,找了个美容的药方,可以让肌肤如桃花般娇艳。谁知道我对那药方过敏,竟然发了一脸的疙瘩。我父亲怕我这样子到了京城会选不上,便给我下了一副猛药,来治脸上的疙瘩。那药吃了之后上泻下吐,嗓子也说不出话来,我便只好托病缓了两日才启程。
中年男人眯起眼眸打量着慕容雪,这便是你的实话?
的确是我的实话,大人若不信,可去问问一起选秀的娘娘,我那日是不是一脸的疙瘩。
慕容夫人这谎话倒是圆滑的很。可惜,那片写了承诺的布条夫人又作何解释?
什么布条?
夫人是要装糊涂么?用唇脂写着保你落选的布条。
我真的不知道。那布条她确信做不了证据,既无名字,又是唇脂写成。再说,模仿一个人的笔迹并不难。便是呈送皇帝,耶律彦也可以推脱。
夫人这一双纤纤玉手,若是被拶刑毁了,可就太可惜了。中年男人对身后的汉子点了点头。